We are on our bitter mo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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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从一个国产沙龙香说起。

我很喜欢沙龙香，Serge Lutens脑残粉。有次发现一家某国产沙龙香的门店，小巧精致，进去闻一圈，竟然不失望。SA说他们可以让顾客DIY香水，自己选个基调，他们提供精油，你可以自行配制各个香调的比例，多一点少一点，最后出来的就是一瓶独一无二的绝版。听着很好玩。我屁颠屁颠跑去付钱。

选的是西普调，打开精油开始瞎调。喜欢药香一顿瞎放，喜欢草香一顿瞎放，喜欢龙涎香一顿瞎放，不喜欢果香一滴不放。一本正经地瞎调半天，闻着挺像那么回事了，就让SA帮忙兑成成品。拿回家喷了手腕，前调一股肃穆的苦味，清清冷冷，掺着新鲜枝叶的湿气，略带辛辣。尔后慢慢飘出花香，是那种清晨里带着凉凉露珠的小白花，模模糊糊。总体来说，苦不至悲戚，冷不至刺骨，甜不至齁。想半天，给它起名叫bitter moon，苦月亮。

《苦月亮》。

如果要我列一个best movies top 20，排名说不好，但《苦月亮》肯定入榜。因为我没有任何与电影情节雷同的经历，而它竟然能让我心碎。两个相爱的人定终身，一起去度蜜月（honey moon）；而咪咪和奥斯卡，他们之间的爱恨纠葛注定了属于他们的只有一轮苦月（bitter moon）。

一个怀才不遇的美国作家，在巴士上邂逅一个纯真美丽的法国少女，分别后茶饭不思，苦苦寻觅不得，最后竟然在小餐馆偶遇。初次约会，天雷地火，两人爱得日月无光，回家锁门关窗，靠牛奶和可颂度过数日。

然而爱情和可颂一样，刚出烤炉的时候焦香诱人，放一会儿会凉，再放一会儿会馊，赏味期限太短太短。当激情的巅峰过去，他们尝试了各种羞耻play，解锁了各种新体位，还是没能阻止爱情的消退。

终于Oscar厌倦了，用一种近乎残酷的平静让Mimi离开。Mimi不明白，她痛哭，乞求，毫无尊严的低姿态却唤醒了他嗜虐的一面，他让Mimi留下，换着花样伤害她，直到她意志消沉，身材走样，剪坏了一头美丽的长发。她以为为Oscar生下一个孩子就能挽救一切，最后却是堕胎并被Oscar抛弃在起飞的航班上。

甩掉Mimi的Oscar如获新生。仿佛是为了弥补，他不知疲倦地周旋于无数女人之间，活生生一个行走的生殖器。终于一个刚蹦完迪的清晨，他醉醺醺地跑下出租车，在马路中间被撞飞。

得知消息的Mimi到医院探望Oscar。看他满身绷带，断腿被高高吊起，她微笑着将他一把摔到地上，摔成了下半身瘫痪，由此正式接管了Oscar的余生。很讽刺的是，在一次分手中，Mimi曾说，我想把我的余生献给你。而Oscar回答，我不想要你的余生，我想要我自己的。

Mimi的复仇不紧不慢，不慌不忙，因为她知道，她即将把她漫长的余生都用来摧毁他，而他也有漫长的余生要用来承受她的报复。施虐者与受虐者的身份互换是全片的一个小高潮，主导位置轮换到Mimi这边的时候，Oscar想的是，Mimi应该还是爱着他的，因为没有人会从对一个毫不相干的人施虐中得到快感。不知道他有没有想过他对Mimi施虐的时候他是出于什么心态。倦怠？厌恶？怨恨？就像上一篇推送里写的，大部分阴暗面都不过是爱的对立面，无论是处于哪个位置，他们应该都是相爱着的，只是追求激情的Oscar无法接受感情的趋于平淡，过于投入的Mimi不懂得平衡付出的份量，两个贪婪无度的人，互相试探着彼此人性中黑暗的极限。

故事的最后，Oscar用Mimi送给他的枪，射杀了睡梦中的Mimi，然后饮弹自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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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相信这样一个理论：人的感情像一杯水，喝掉一口少掉一点，即使从来不喝，也会在漫长的人生中蒸发至尽（这也解释了为什么会有那么多感情残障）。故事的前半部分他们耗尽了一生的爱，后半部分他们耗尽了一生的恨，当Mimi选择在Oscar生日送他一把手枪的时候，她已经预料到这一点。她知道当爱与恨都用得丝毫不剩，他们两个畸形的残障只能顺着惯性继续纠缠。这种无谓的纠缠甚至是对生命的一种亵渎。彼时，这把枪将是救命的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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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片中有两个有意思的小细节：

在几个代表故事发展时间节点的重要场景中，Mimi都身着正红色的衣服。

巴士邂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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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次约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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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scar出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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导演波兰斯基显然是对服装心理这一块很走心的。巴士上的邂逅，Mimi身着红色波点连衣裙，充满甜美浪漫的少女气息；初次约会的红色紧身连衣裙，优雅迷人，有技巧地裸露着Mimi年轻紧致的肌肤，撩到即止；出院那一幕的红色大衣，更像是复仇的火焰，熊熊燃烧炙热逼人。三个造型暗示的是Mimi在她和Oscar的爱情中三个截然不同的身份和状态。

然而在Oscar开枪的前一幕，Mimi穿着一袭紫裙出现在邮轮的跨年派对，美艳，透着绝望，仿佛血液已经凝固，鲜活的红变成了冰凉的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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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是影片中两次出现同一幅海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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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报上写的是"Honni soit qui mal y pense"，意为"心怀邪念者可耻"。

我的理解是这样的：

波兰斯基拍的是一部纯爱片啊这他妈是一部纯爱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