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桥里外婆摇15

        今日2017年7月2日，周日，阴历六月初九，天气雷阵雨转多云。很久没有写外婆了，仿佛这样外婆就还微笑着在门口欢迎我们到来，趴在窗口看着我们离开。一切如昨，温馨快乐。

        今年的天气热得格外早，预报了几次的雷阵雨终究没有震下来。外出的时候看着明晃晃的太阳犹豫了一下，果断放弃了骑车。公交车上空调开得轰轰响，好歹隔绝了外面的热浪。

        几站过后，邻座上来的的老太太带着金指环和银手镯，枯枝般的指节和血管明显的手背，让我瞬间想起了外婆的双手，一时间情绪抑制不住的奔涌，幸好戴着墨镜，不然一直盯着人家的手看怕是被怀疑要窃取或者抢劫的。

        我出生的时候外婆已是52岁，因身体不好病退在家五六年，说是病退却未得一日清闲。每日全家的吃喝就不说了，家务也是里里外外一个人四年前表姐的出生更是加了照顾新生儿和产妇。由于舅妈没有母乳，外婆大字不识几个，只能看着表喂表姐，怕用闹钟耽误了其他人睡眠，外婆硬是不敢睡熟，听着钟表打点就赶紧起来喂奶喂水，两小时一次。白天照样做全家的饭菜，还加上了月子饭。外婆一生茹素，极少沾荤腥，为了舅妈养身体强忍着心理压力自己将胎盘洗净调好包了水饺给舅妈吃，怕舅妈知道吃不下还得偷偷收拾，弄好后几顿没吃饭。那时外公还和外婆一起卖海产干货，外公是个传统的大男子主义者，自己出去进货后回来喝酒睡觉撒手不管。外婆要将上千斤货挑拣洗净，一趟一趟晒到院子里的平房顶，晒好再一趟一趟搬下来，外公去市场摆摊。外婆在家照顾好孙女、做好饭，上班的上学的回来吃饭，外婆将孙女喂饱交给回来吃饭的家人照料，去替换外公回家吃饭午睡，有时没人带娃还要抱着表姐去市场，因为外公要午睡没法看孩子。我小时候听邻居奶奶讲这些只觉的外婆好厉害，一个人可以做这么多事。长大后才想起来“当时外婆吃没吃饭，休没休息呢？”

        就在这日复一日的操劳中，外婆逐渐容颜苍老、韶华不再。外婆一生未用过护肤品，遑论首饰，只在出嫁的时候绞了脸，算作唯一一次美容。从照片看外婆年轻时是个大美人，照片像素不高，看不出皮肤是否白皙细腻，却清晰的分别出光滑无比，没有痘痕。一头乌黑的秀发编成粗粗的辫子垂在两侧肩上，宛如《我的父亲母亲》里章子怡那般明媚青涩，却又无比动人。我工作后给外婆买过数种老年人专用雪花膏，都便宜得很，十几块一瓶，外婆总不舍的用，只在我盯着或者冬日里最干燥的日子里才舍得用一点。后来在我的反复洗脑下，也会分析使用后感受了，晓得哪种好用，最喜欢的是莱蔻的“绵羊油”和“羊胎素”面霜。护手霜最喜欢的黄盒子“友谊”，也只在冬日里觉得干燥才会用一点。

        我大学时买了几个银饰，其中一个银指环，几十块而已，外婆看着喜欢，就问我“给我戴了行不？”。我挺惊讶的，外婆居然肯戴首饰了，忙给外婆套上，正合适。外婆感叹“结婚的时候都没戴过戒指，老了沾外甥闺女的光，倒戴上戒指了”。听得我心酸不已，几次提议去店里挑个好些的，再添个镯子，外婆总是不肯，说不习惯啦、干活碍事啦、皮肤黑戴上不好看啦、硌得慌啦，总之各种理由，直到外婆去世，我也没能成功带外婆去一次首饰店，空余遗憾。此时看着邻座老奶奶黝黑发皱的手上戴着金戒指、银手镯，哪里会不好看呢，戴的是晚辈的心意罢了。可恨当初我怎么就不明白，悄悄买回来多好。想着总算在工作后给外婆买了金刚菩提手串捏着玩，买的时候是想可以捏着按摩手上的穴位有利于睡眠，外婆也很是喜欢，常捏着念叨，后来数着念佛。只没想到外婆养到包浆后不久就查出了病情。小姨知晓外婆病情后买了绿檀和南红手串给外婆，这三串手串伴随着外婆走过了人生最后一段日子，并伴主人长眠地下。至于几年前的指环早已不知所终，只有上坟时儿女们烧了整套的首饰给外婆，也不晓得阴间的人戴不戴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