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年目睹之怪现状

自从踏上公考之路,先前预想不到的各种麻烦接踵而至。于是,我也终于意识到,公考之路,就是“斗争之路”。不仅要与自己的怠惰、脆弱斗争,更要和外界的很多人事斗争。这斗争,到如今,依然硝烟未灭。

从开具“同意报考证明”,到面试体检后考察。从回教学区调档,到今天要退两月工资。烦难之事,远超我的预料。即便是展开我丰富的想象,也断然想不出这些桥段。生活啊生活,果真是远比戏剧更精彩。

我想,我也算是有幸见识了中国最底层所谓官场的方方面面吧!朝中有人好办事,此言果真不假。若不是有老张风雨相伴、鞍前马后随我奔跑不弃不离;若不是有雪不厌其烦听我唠叨,不断为我加油打气;若不是有组织部那位素未谋面的哥哥伸以援手救我于危急;若不是有镇政府秦书记、有教育局冯老师、有这位新同事哥哥,我怕是早就被这黑潮淹没,自沉海底了。办事,真难。每往上走一步,真难。各种繁杂的手续,各色琐碎的人事,像一张密密匝匝的网,让我避之唯恐不及,却又逃不开,躲不掉。于是,只好每次在心里为自己不断加油壮胆之后,在老张不断鼓励我为我出谋划策之后,我才能勉强腆着脸,去找那些不断刁难自己的人,去办那些让自己抓狂至极的事,去走那些不想走、却又不得不走的路,这得需要多么强大的内心世界。于是每次,我只能在心里呼喊,希望像秦书记这样浑身正义的官员多一些。唯有这般,才能不断为底层百姓办事开辟一条出路,哪怕只是羊肠小道,只要有光,就不怕。

两年来经历的这些,应该能写一部缩微版的“官场现形记”了吧。

“小会计”

区区一个教学区小会计,就职不过两年光景,却已如“得道高僧”,道行颇深,老练油滑,恬不知耻,直教人拍案而起,怒目圆睁。而她,依然能够在那里坦然微笑。

在之前还是中学会计的时候,她就已深谙官场这套“厚黑学”原理。对于想申请贫困助学金的学生家长,她不会放过。助学金500元,就得给她200元的“好处费”。家长愤愤,同事不平,那又如何?要知道,几千年以来,大家秉承的处世哲学就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家长虽然得到的少,心有戚戚,但转念一想,少总比没有强啊,这是一件双赢的好事,所以,长此以往大家心知肚明,却也无人过问,于是,她就越来越嚣张。

她走路心无旁骛,这并非说明她走得有多专注,有多仪态万千,只不过,她自认为是那片天地里的“二号人物”,谁能入得了她的法眼呢?你们,都不过是普通人罢了。而我,才是女人中的女人,才是所有人中的“人上人”。

升任教学区会计之后,她变本加厉,相较以前,有过之而无不及。对于找她办事的普通老师,她“一视同仁”,电话一概不接,拨通之后响两声,来电就被拉入黑名单。如果当面找她办事,结算工资或办手续,她会说一些正确的废话,不说能办,也不说不能,只是说不好办,只是不断诉说自己的不易,或者说没空,推脱扯皮,一次次让办事者下次再去找她。当然了,她也并非六亲不认,她认识毛爷,认识大爷,一个代表财富,一个代表权势。对于上级领导,她无限巴结奉承,甚至不惜出卖自己。

是的,她长得确实有几分姿色,皮肤白皙且透亮,身材颀长且苗条,头发更是乌黑柔顺,我印象中,她完全可以代言“飘柔”洗发水,那一定是绝佳的广告。她走过的道路,十里飘香,却也臭名昭著。一个有几分姿色的女人,在徐娘半老风韵犹存的年龄,居然能够得到男女同事不约而同的憎恨厌恶,这境界,也真是登峰造极、出神入化了!当然,也或许是基因的强大,她生来便无师自通,外加天赋极深,这些对我们普通人而言十分困难之事,在她那里,也不过就是穿衣吃饭般简单。因为,她不过是在一遍遍重复那些天生就会的事情,毫无技术难度,毫无困难可言。是的,人家天生就会,而你们,无论耗费多少心力,也是望尘莫及,难以赶上其十分之一。人家有强大的基因,你有吗?人家有高明的老爸,你有吗?人家深得祖上荫蔽,你有吗?

“李校长”

是的,姑且叫他“李校长”吧!毕竟,还耀武扬威人模人样当了两年,直到如今还在其位。毕竟,在那个给我留下很多念想与美好记忆的地方,我们相处了两年。

要说,天地何其小。“李校长”与“小会计”这“异曲同工”的两个人,都与我紧紧纠缠了两年,直到如今,成了我挥之不去的梦靥。他们二人的父辈们就在一起“打江山”,在一起“共同战斗”,从刚开始的同甘共苦,到后来的同室操戈,他们,也确实写就了很多“传奇”史诗。毕竟,曾经的三十年前,是“阴谋们”的天下,是“奸诈者”的舞台,是“溜须者”的疆场。他们手无利刃,却可以影响一个人的命运——上职称、私扣工资。想不到吧,他们居然能把手中的这点权利,与金钱美色进行交易。想要一个考核“优”?拿钱!想要上职称?拿钱!想要顺畅办手续?拿钱!至于你教书教得好不好,重要吗?一点都不!吃喝宴请也好,唱歌欢娱也好,直接送红包也好,哪一个,不是在向我们诉说着金钱的无所不能?哪一个,不是在嘲笑着教师这群低收入者的无能与卑微?鲁迅笔下有两种人,一类是习惯了做主子的人,一类是习惯了做奴才的人。他们,都各自在各自的角色里盛装出演,倾情演绎。为人主子者,尽情欺压,用一切手段玩弄下面的人。其实,他们又哪是主子?他们也不过就是教师——是没有教书才能的所谓教师,只是职位与头衔赋予了他一点权力,于是,他摇身一变,将自己装扮成吆三喝四、呼风唤雨的主子。父辈如此,为人子女,从小耳濡目染,自然也是手到擒来,易如反掌了。

李校长就是如此。

他把自己抬得无限高,他将自己放在至高无上的位置,他用从父辈那里沿袭而来的那一套所谓官场的权术来面对老师——面对那些整日埋头苦干鞠躬尽瘁的老师们。其实,他们应该是一个亲密无间的整体,是一个锅里吃饭、一个战壕里奋斗的兄弟姐妹。但是,很无奈,对于这些普通平凡的道理,李校长只会嗤之以鼻,只会不屑一顾。因为,潜意识里,他是来当主子的。但他没意识到,如今世道变幻纷纭,如今的世道,再也不是他父辈时的年代。如今真正为官者,都已纷纷夹紧尾巴,低调做人。而他,每天夜里,仍是喜欢和他的兄弟们喝个痛快。半夜的校园,寂然无声,甚至是整个乡间,都依然一片沉寂。只有他和他们的声音——笑声、喊声、划拳声,声声入耳。钱事、权事、为官事,事事关心。他就这样,在自己的小天地里悠哉自如。平素在校园里,他兀自扬着头,犹如一直自鸣得意自命不凡的大公鸡。大公鸡尚且有一副光鲜的皮囊,有一具明艳的鸡冠,而他,五短身材,唯一的优点,可能就是毛发旺盛,还远远没有秃顶。看外表,俨然一个武大郎。但我深知,将他比作武大郎,那是对善良与淳厚的侮辱。

若是接到上级安排的任务,他始终秉承“大道至简”的理念,瞟两眼,就信手转交给学校里相关负责的老师。至于完成得质量如何,不重要;完成过程中有哪些困难,不重要;只要完成交了上来,最重要。每周一的大会,那是他展示自身本领与口才的绝佳舞台。十分钟可以结束的例会,他会滔滔不绝一个小时。开心的时候,他会眉飞色舞引经据典说一段,虽然他几次三番认为是李白写的《登鹳雀楼》,说得信誓旦旦有声有色。生气的时候,他会拍案而起厉声怒骂,虽然他自认为很有气场,认为老师们定然都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其实,老师们只不过是在心里怜悯他、厌恶他,怜悯他拍案时会不会手指疼痛,怜悯他演得太过投入和认真,厌恶他口若悬河时的唾沫星子乱飞。而他,也忘记了,或者说,是从未知道,真正的威严是“不怒而威,亲而难犯”。如果你将下属踩在脚下,那么下属只会为你在心中立一个坟头,埋葬你,让你万劫不复。如果你自命不凡,目中无人,那么在下属心里,你定是加倍的不值一文。所以,他只是感动了自己,他的一切,只是“自以为”——自以为本领高强,自以为无所不知,自以为权势煊赫。

他喜欢和村里干部称兄道弟,虽然人家并不将他放在眼里更别说是心里;他喜欢和有钱有势的强人结交,虽然他也不过是有钱人家“狗腿子”中的一员男丁。一个无才无德之人,怎能让同事佩服他甚至敬重他?又怎能让领导欣赏他甚至提拔他?当然,也不是不可能,这种可能,建立在双方都是一丘之貉的基础上。但我始终坚信,这个社会,正义之人会越来越多,整个社会会越来越呈现河清海晏、朗朗乾坤之状。

姑且,让我们边走边看。

故事,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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