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在心中――连队生活杂忆(5)

2018-02-24 郭小平 白浪情

路在心中——连队生活杂忆(5)

郭小平

   

   

路在心中――连队生活杂忆(5)_第1张图片

  咱铁道兵,修的是钢铁大道,可脚下的路却几乎没一条好走。修襄渝铁路时,自从一头扎进山沟,眼前所有的路,几乎都和原先常识里关于路的概念相悖。部队管内唯一好点的路是抗战时期李宗仁部队修的急造军路——从湖北老河口到陕西白河的老白路。在湖北段,因为地势略平,路还可以。越往西,往陕西方向,山越大,沟越深,路越烂越窄越险。过了白河再往西,以及其它通往工地的便道,则是部队自己开山放炮一点点炸出来的,下雨时路上有无数的烂泥坑,没雨时则尘土漫天飞扬。汽车盘山上下,抬头巨石悬顶,低头万丈深渊,窄的没个会车的地方,看对面来车,老远就得找个稍宽点的地方停下,等车错过去再走。有一年多时间,我们部队担负铺轨架桥任务,每天必须乘车上下班,一上车就提心吊胆,仿佛不是去上班,而是去玩命。我们每天都在心里默默祝福自己平安无事。

        从这些路,事故经常不断。记得有一回从部队通报得知,一辆北京吉普在半山腰一个急弯没转过去,直冲着悬崖飞了出去,又掉到电线上弹起来,再摔了下去……。还有某师一卡车的干部从坡上直接翻到了河里。我本人好几次差点把命丢在路上。一次,我带着一个班,乘车拖着机械上工地,走到一拐弯处,司机突然感觉不对,跳下车一看,车的右后轮有一半在路外边了,百米之下就是滚滚汉江,司机当时吓得脸惨白。站在车上的我一看,好在机械还斜在路上没出去,和汽车略成三角形,于是赶快叫大家都往左边站,不准跳车,再下去两个人把机械挂钩解开。后面车上过来了汽车连的一位排长,看了看,没吭气,自己跳上车,猛加油一把方向把车打了回来。所有的人都松了口气。还有一次,也是拖着机械便道往隧道口走,正爬坡,对面有一辆车下来,没法错车。只好把机械先卸下来,倒出去,然后再倒车会让。当时我拉着机械刹把一点一点往下溜,下面两个战士往轮下垫石头,可是坡太陡,刹车不灵,机械下滑速 度突然加快,垫的石头也挡不住,我们几个人拼命拽着,机械拖着我们咣咣铛铛跳着往下冲。那时我就一个念头,死也别松手!幸好下面有一个大坑,轮子陷进去,一歪,不动了。巨大的惯性使我一下撞在机器上,我趴在机器上,也不知什么时候怎么搞的,脸上、手上和脚上都是血,可一点没感觉疼,一点也不想动……

        有一回在工地上夜班,晚上下大雪,公路不通了,送夜班饭的车来不了,铁路因为是刚铺好的,也封了,桥梁梁片和轨排上不来,活是没法干了,下班也回不去,在工地上又冷又饿,又累又困。无奈,只好穿着大衣,外面再罩着雨衣,躺在没有铺钢轨的道床上睡觉,当时也没觉着石碴硌人,也没感觉风雪冻人,睡得挺香。一觉醒来,身上都是厚厚的雪。醒了就感觉冻得受不了,于是大家找来些木料,点起了篝火。前胸热后背冷的又等了十多个小时,终于等来了送饭的轨道车,一帮饿鬼,激动的高呼万岁,直把馒头当亲爹。

那时候,最幸福的是坐轨道车上下班,既安全又舒服,可这种机会一个月只能碰到两三次。

路在心中――连队生活杂忆(5)_第2张图片

           

当年我们吃尽了路的苦头,为了修铁路,没有路,我们肩扛人抬,把机械工具、工程材料和生活用品一点一点运进山里。当一条铁路修好时,我们脚踩出来的小路,手凿出来的公路也自然形成了真正的“路网”。

      我们从没有道路的地方开始,修建钢铁的大路,也因此对铁路有了更为深厚的感情——我们能感觉到它刚柔并济的灵魂和强劲有力的脉动。路基是它宽厚的肩膀,道床和轨枕是这肩膀上最强健的肌肉,它们承载着钢铁的轨线,穿越了那些曾经没有任何道路的山川原野,它披着满身的风霜雨雪,舒展着向无限的远方延伸,那铿锵清亮的旋律激荡着人们的心怀;它仿佛是锦绣经纬,串联起一个个充满期待的站点。千里万里,那每一颗石碴,每一寸钢轨,每一枚镙栓,都倾注了我们青春的汗水和热血,都凝固着我们对祖国和人民深深的爱恋。

      无尽的路,永远在我们脚下,永远在我们身后,也永远魂牵梦绕在我们每一位老铁的心中!

(本系列全文完)

郭小平战友原系铁一师四团优秀指导员,后选调铁道兵部任陈再道司令员秘书,铁道兵撤消后随首长到军委总部工作,考入国防大学读书,毕业后调北京卫戍区工作,任警卫一师副师长、大校军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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