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74再读《论语》

当下中国，乘坐大巴车远途，注定是无法愉快的行程。

长途大巴类似于游走于各地医院之间的游医，设备产权归属个人所有，车站与大巴之间只是商业租赁关系，有限监督与管理难以落实。

以从山东烟台至河南濮阳的长途大巴为例，每隔两日一班相对发放，车站窗口出售票价为220元。我从车站购票，次日上车时旅客仅我一人，仿佛坐了大巴包车，其实不然，车主与司机才不会做这样亏本买卖。出了车站，随行人员便不断接到电话，车辆在市区走走停停绕来绕去，不断接人登车。售票员向旅客收取费用150元，但并不提供发票，也无意外伤害保险。

我问身边农民工模样的旅客，为何不去车站购票而在半途上车？他说，一来车站购票价格高，且上车需过安检；二来由驻地到车站还有些距离，往来不方便，他手机中存有大巴人员号码，可以随时预定车票，既省了去车站的路费，也可以享受半路乘车的票价优惠；三来外地打工回家时难免会带些防身用具或者酒水饮料等等违禁物品，车站安检是过不去的，但半路乘车就可免了这些麻烦。他不说还好，说了登时让我吓出一身冷汗。原来车站安检形同虚设！

早晨6:40发车，由濮阳至烟台700公司左右，按照实际里程和大巴限速80公里计算，如果全程高速需用时9个小时。但车行途中，售票员不断接到电话，车辆偶尔在高速公路行驶，且不断下高速公路接了旅客再返回上高速公路。又逢召开十九大期间道路安检，警察同志拿个仪器上来，只是扫描身份证件，而对旅客所携带物品根本不检查。如此反复，走走停停，上上下下，旅途变得漫长而艰难。到达烟台时已是晚上九点，整整走了14个小时。

人在江湖，应该多为他人难处着想。行程中询问售票员，整车就我一个经过车站安检，其他旅客是否携带危险物品全然不知，如何保证乘客安全？他说也是无奈，做个长途生意，日夜奔波操劳，挣钱着实艰难，若是都按车站规律办事，恐怕车主要亏了血本，放弃这条线路。如果无钱可挣，无利可图，没有车主承包线路，人民群众出行不就更加艰难吗？规律是死的，但人是活的，这样做法实属无奈，车站及监管部门也是完全知晓的，这是正常的，合理合法商业行为，至于安全检查那一套，就相信我们人民群众都是守法良民吧。

说完他哈哈一笑，问我是否吸烟，说车内是允许吸烟的，不过要到车辆前排副驾驶位置，又拿出一些长条票据问我是否需要，可以拿回去报销的。我笑着推辞。

十几个小时车马劳顿，错过用餐时间，大巴车自然也有安排。车行半路，拐下高速公路，进入一个阔大的农家院落，名为某食堂。车辆停稳，司机与售票员进了房屋不知所踪，留下一车乘客呆呆站立。有人过来招呼进屋用餐，20元一位管吃饱。我见那饭菜冰冷，不知什么动物的肉被炒得通红一盘，七八个菜狼藉满目毫无食欲。

院落大门处，坐有一位老者，我向他借火。突然见他身后墙壁写有大字:擅自出门者罚款50元！我内心一惊，莫不是遭遇了传说中的黑店？想我天朝上国竟然还有如此法外之地不成？那老者见我疑惑，便说此处是进出高速公路的匝道，往来车辆奔驰呼啸，禁止旅客外出是为了以策安全。听了这话，我内心才安定下来。

枯等半小时光景，司机与售票员吃过饭重新上车走路，我又问那售票员，为何放着好端端高大上的高速公路服务区不去，偏偏到这肮脏简陋的农家食堂，难道仅仅是贪图带来一车乘客，食堂可以免收司机及售票员的餐费吗？

他听了眉头一皱，似乎有些愠怒，又或是嫌我多事，但见我一脸真诚坦然，不像寻事者，便用牙签剔着牙对我说，你这样城里人，哪里知道农村人的苦处？那高速公路服务区的物价，仿佛机场一般昂贵，你让农民工兄弟如何承担得起？我们停靠这里，岂是为了贪图那点便宜？纯粹是因为自己也是农民出身，懂得农民的苦，懂得出门的不易，才选了这家价格便宜的食堂。

这下轮到我尴尬，喏诺地说不出话来。

昏昏沉沉一路颠簸，身旁农民工模样的大爷紧紧捂着胸前的背包，睡得昏昏沉沉。

这下这些文字，献给那些在大巴车上长途奔劳的人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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