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度,我正在接近上瘾的边缘 之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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陵墓

清晨,太阳刚刚露出头,游客还没有出现的时候,德里的古迹异常迷人,甚至美得让人窒息。阳光下几个陵墓端庄肃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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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人喜欢中轴对称,而古印度人似乎更加喜欢四轴对称:左右对称,前后对称。我看到的很多陵墓俯瞰都是一个巨大的正方形庭院,中间大约1/3部分,是一个高高的正方形基座。基座上再端庄的放上1/3基座宽度的巨大的正方形陵墓。而主人死后就在这三层正方形的正中心。陵墓从四个方向看都几乎是一模一样。在正方形的庭院上,有完全对称的水道,在有水的时候可以映衬出上下对称的陵墓。我觉得印度的陵墓设计师除了美学的造诣,也都是几何学得很好的理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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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印度教建筑风格的陵寝,我也看到很多不同风格的。莫卧儿王朝的陵墓越来越像蒙古包,并且开始出现了标准的伊斯兰建筑。这是我始料未及的。建筑明显的多样性,印证了印度的历史远没有想象的那么简单。一次一次外族入侵,统治,推翻,厮杀的痕迹,都留在了这些美丽的不会说话的陵寝里面。虽然时间已经流逝,这些建筑却固化了那些时间中发生的事情,等着我们这些后来人从中靠想象复原那些历史。或者说,时域里的历史经过傅立叶变换就成了频域里的建筑。(额。。非理科生请忽略这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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脑子里的旅行

在印度看到类似蒙古的建筑,我觉得不可理解。印象中从蒙古到达印度必须穿过中国,翻过青藏高原,跨越几乎不可逾越的喜马拉雅山脉。若不是这样,印度这个偏安于南亚次大陆的国家又如何和蒙古血统发生关系呢?印度怎么又和阿拉伯世界的伊斯兰教发生关系了呢?

为了回答这些问题,我开始探索喜马拉雅山脉以南,南亚次大陆的广袤土地,去了解这里的历史和地理,知道了印度,巴基斯坦,孟加拉国这三个国家的恩怨情仇,知道了蒙古人入侵,不是翻越喜马拉雅山脉,而是通过那个无数次被各种入侵者利用的,兴都库什山脉上狭窄的开伯尔山口。

旅行,其实至少是在两个层次同时进行。在物理的层面,身体在任何一个时间只会出现在一个地方。那个地方的一切,并不经过事先编导的,杂乱无章的一股脑扑面而来,其中包括方位感,包括温度,包括气味,包括宗教,包括地理。而与此同时,脑子中的旅行也同步启动,这个旅行会因看到的这些蛛丝马迹而起动,却又远远超过身体的层面,在时间和空间里面遨游。

比如此时,脑子里的我已经顺着开伯尔山口,兴高采烈的进入了广阔的阿富汗,深入到中东。顺着地图,伊朗,伊拉克,叙利亚,约旦,黎巴嫩,以色列。。。。这些以前只在《新闻联播》最后五分钟反复听到的地名,和地理位置一一对应起来,拼成了一张完整的地理和历史的图景。

旅行的意义或许就在于此。它迅速的拓展一个人对于地理和历史的常识性认知,并且通过把自己和一片土地建立联系,打开对这个领域的好奇心。而这个好奇心就好像一只纷飞的蝴蝶,把人引入一个不曾到过的知识领域。

这一部分脑子里的旅行,才是旅行最重要的部分。它赋予身体经历以意义,把印象的碎片放进历史和地理交叉而成的格子里面。否则,身体的旅行获得的短期记忆,会在几天以后从脑子里消失的无影无踪,好似整段旅程压根就没有发生过一样。

背景音乐

我曾经以为生活和电影的最大区别是,电影有背景音乐,而生活没有。但到了印度,我发现这里的生活也有背景音乐。

一出机场坐上出租车,欢快的印度民族音乐一直陪伴我到酒店;早上七、八点钟,路边摊还没有摆好,小收音机里的歌舞先放起来;突突车更是把音乐开到最大,一路左右突围,风从敞开的两侧把自己吹得一脸凌乱。印度的公共和私人的界限不像西方那么清晰,小喇叭的音乐,汽车永不停息的喇叭声,司机的谩骂,路上的人的叫嚷,有时再加上清真寺的礼拜大喇叭,都给新德里之旅配上了永不停歇的背景音乐。如果把这些当作生活的背景音乐,德里之行犹如一部电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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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向北

如果我的印度之行就止于我在新德里的酒店里的午餐,我必将带着对印度片面的美好印象离开。而真正的印度,在我尝试走出新德里、走入旧德里的时候,向我展现它更完整的面貌。

作为一个一眼就能被认出的外国人,向北之行是令人迷惑的。我无法分辨和你说话的人到底是,准备从你身上赚一笔钱,还是真的在帮助你。随着经验的增长,发现遇到的几乎都是前者,后者少到举不出一个合适的例子。

突突车 Tuktuk

离开酒店一路上就不断的有突突车司机呼喊你,“Sir!Sir!”的声音就好像自己身上的铃铛一样规律的伴随着你行进。印度的司机很有耐心,会开着车陪你走很远,希望你可以乘坐他的车而非步行。这是可以理解的。印度大街上的突突车可以用“饱和式”待客来形容,经常十几辆空载的突突车排在主干道两边。用陪同的方式获客,显然性价比等待幸运之神降临要高出不少,尤其外国人这种类似行走的金条一样的物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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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大家都在努力的从我身上赚钱。大约相同的路程,我付过150卢比,100卢比,50卢比,20卢比还有10卢比,150卢比的明显多收了我钱自不必说,而20和10卢比的则是把我强行贩卖给了早已等候的高价商店。店门口的侍者并不掩饰的当我的面,记下了送我来的车牌号码,并和我的名字一起记录在案。而我心猿意马的逛了一下商店离开的时候,载我来的司机必然会不知道从什么地方,跳出来出现在眼前,“Sir!Sir!”的呼喊着,无比殷勤的要带你去下一个他推荐的好地方。

对话

印度让我疑惑的另外一个方面就是大家的交谈的重复模式逐步显现。大多数的对话都从Sir,Sir开始,然后是“Where you going?”,之后必然跟着“Where you from”,可选的“Oh!China!”之后是,“How many days in India?”, 最后是“Where you go next?” 我心里嘀咕,是不是如此深奥的哲学三问,可以轻松的形成一个游客的画像,好决定下一步如何从各种返佣机制中获取一些收益。

对于带路的用语也在一天内出现了严重的重复。比如我想摆脱跟随的人向右转,而他想让我向左转的时候,就会告诉我“右边什么都没有,那是乞丐区,他们会跟着你,往你的鞋上吐痰”。也见过人说是往裤子上吐,有人说是往身上吐。总之虽然吐的地方不一样,但格式大同小异。不知道这统一的说法是如何传播并且形成标准操作流程的。还有人搭讪说我要去的Connaught Place市场正在罢工,很危险,应该去他推荐的区域。我还是坚持去了,并没有他说的情况。

我其实并没有因为这些经历而有特别的恼怒,毕竟卢比对人民币是10:1的汇率,对于我来说就是10块和1块的差异。印度这个人口已经无限接近于中国的国家,GDP只有中国的1/5不到,突突车司机一个月就是几千卢比的收入。我所经历的乱象仅仅是经济决定的道德。现在在中国和欧美国家的旅游区也还依然有类似的现象,并非这个国家的固有特色。我相信随着印度经济的发展,这样的现象或许会改善,如同中国走过的那条路一样。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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