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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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学堂归来，忽然就来了冲动，想去夜黑下的野田看看。

向高处，再高处。夏夜，登临最高处就会有风，就不热。站在这制高点，能看见三座县城，一个城市。灯火下，有多少个窗户？每扇窗户下，有怎样的图景呢？

层层的格子，如蜂房。劳碌的人，就是劳作的蜂。不问原因，只埋头推进。

脚下，青草围径，看着心动，它们能一直到天涯。小路看好能放下两只脚。路是脚的创造，脚却长在人身上，脚听从人心。

天阴，看不见月亮。前天晚上，它刚刚又圆一次，月华流照君，仍是古时月。

随意拐如庄稼地，手机的亮光下，是蓬蓬的花生，估计还没结果。刚下的透雨，暗夜里也能看见庄稼大精神。看见了豇豆，结了细长的角，角里还没有籽，如嫩豆角般。摘几个放入嘴里，脆脆的汁和角都入肚，一点不用担心不干净。这地方，想污染也没污染。紧挨的是几行早种的绿豆，角已泛黄，角里有籽。剥开，把结的绿豆籽放入嘴里，有豆乡，让我嚼出了秋高野阔的味道。

红薯的秧子窜得快，乌嘟嘟的旺。用手指抠开根部的土，发现结了的小小的红薯，拇指头粗细。不忍破坏，赶紧复原。你好好长吧，秋风起时我再来，青山之下我找你不会找错。

太静了。我坐下，看面前的沟谷，不知深浅。这时候，如果在这里干多少好事或坏事，绝对无人知道。几里之外，便是车马扬扬，那里玩着的人们会认为桃源在远方，而近处只有贫瘠的山岗。他们不可能会想到这么近有如此幽静之地，有人固执地说田园只在古代，今人只会背井离乡。

脚下踩住了一个塑料袋子，拿起就着灯光看，是江苏一个超市的出品。江南的老板不会想到，他的生产被默默地带到了千里之外的山后。这袋子北归时有着怎样的内容？是怎样的一双手，让袋子过江翻山，南北两顾？

不想走，想结庐山前，与天地草木为友，拜江山为师。不知道这里的归属，我是最随意的抵达。完全陌生的地方，尽是新奇的感觉。

有山鬼吗？有了才好，希望碰上他。我一定拉住他手，问问当今世道，他可有医世良方？再问问以前岁月，看是否社会病了，还是人没进化却已变异？

黑黢黢的不远，山凹或坡顶，也许就住着人家。城里人羡慕的山居生活，山里人只能摇头一笑。山里人一定不多，院落衰败，锈锁封门，没多久就尽是历史了。

我是误入的异客，脚步不会惊了山的神经。偶尔飞过的一只大鸟，更让人觉得山深隔世，一如千年的以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