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二
接过林田递来的茶,李译新吹了吹浮在上面的茶叶,喝了一口,“今天怎么不去吃火锅了?”
“接到你电邮的时候,正在吃火锅。再爱吃,也不能连着吃呀。”林田给自己泡了一杯菊花茶。
“你喝菊花茶呀?那不是女人喝的嘛?”李译新看了看林田的茶杯。
“哦,我怕喝茶叶晚上睡不着。”
“那你给我茶叶茶?”
“你不是喜欢熬夜吗?”
“鬼才喜欢熬夜,我那是工作时没办法。”
“好啦,别说这个了,你再帮我查个人。”
“你等等,”李译新说:“你先告诉我,之前让我查的那个凌雪是谁?”
“说来话长呀。”
“所以你给我沏了茶叶茶,”李译新笑着看了看茶杯,“还这么浓。”
“我先问你,何波的案子怎么样了?我听说有嫌疑人了。”
“是的,目前这个嫌疑人已经被控制住了,从其在案发当日的行踪,何波的伤口,作案动机等方面来看,他的嫌疑非常大。有很大可能···”
“有很大可能是什么意思?还有没对上的地方吗?”
“这个嫌疑人拒不承认,而且我们现在对于一些细节也还没有掌握清楚。所以还在调查中。”
“嗯,不查实很容易有后患,千万不能让自己被动。”林田喝了一口菊花茶,“何波以前的名字叫孟都山,你知道吗?”
“他父亲姓孟,这我知道;他母亲姓何,这我也知道。”
“你应该还记得何波是推理小说大赛一等奖的获奖者吧?”
“这我当然记得,事情的起因就是大赛的奖杯全部被盗,而且杀死何波的凶器很可能就是一等奖的奖杯。对了,奖杯上还有那个嫌疑人的指纹。”
“我从何波的朋友那了解到,何波平时不学无术,连书都不会翻的。你觉得这样的人,会写出优秀的小说吗?”
“也许他的朋友骗你的呢?”李译新问。
“人以群分,我在何波的灵堂见到很多他的朋友,相由心生,你知道的。”
“那会不会是你以貌取人呢?”
“抬杠是吧?”林田歪着头看李译新。
“哈,好吧。其实我也发现了。我在何波家的时候,就发现他房间书柜里的书很多封皮都还在。也就是说,买来做样子而已。不过,我大致看了下,基本都是推理小说。”
“据我了解,何波父亲喜欢看推理小说。何波参加小说大赛,也是为了博得父亲的欢心。”
“你搞得可以嘛,连这都查到了。我和他父亲聊天时就发现他发现喜欢推理小说。”
“那你想过没有,何波这么一个纨绔子弟是怎么得奖的呢?”
“你的意思是说···?”
“我什么都没说哦,”林田笑笑,“都是你自己想出来的哦。”
“这屋里就我们两个人吧?”李译新环顾四周,“你不会装了摄像头、窃听器什么的吧?”
“装摄像头不要钱呀?没装!”林田说:“但是,我仔细看过何波获奖的那个小说,写得真的很不错。”
“你这话有些自相矛盾呀,一会说他得奖有内幕,一会又说他写得不错。”
“不矛盾呀!我没说他写得不错,我说的是获奖的那个小说写得不错。”林田纠正到。
李译新低头沉思了会,猛然一抬头,“我知道你的意思了,你是说,那个获奖作品也不是何波写的。”
“哎~”林田拖长的声音,却又突然一变语气,“我可什么都没说哦。”
“得了,你就别装了。就想让我说出来呗。”
“说到这,不妨坦白跟你说,关于那个获奖作品的真正作者,我心里猜想了一个人。”
“你等等,”李译新摆摆手,“说了半天,你都在查写作枪手的事呀,我以为你要跟我说何波的案子呢。他们富二代有钱愿意花,主办者有钱愿意赚,一拍即合,你操这些闲心呢。”
刚说完,李译新自己愣住了,突然觉得头皮发麻,慢慢地转过头看着林田,“你是说···?”
林田笑着点点头,“如果推测正确,那么那个纸条上说的,就对上了吧。”
“你将再无影子,比赛还在继续”,李译新说出了在何波口袋中发现的那个纸条上写的内容。
“影子,原来不是指何波身边的马仔,而是其背后的影子写手;比赛不是指炫富斗狠,而是向我们警方发起的挑战。”李译新自言自语。
“第一点我同意;关于第二点,是不是挑战警方我不敢肯定。不过,这倒是将推理小说大赛延伸到了现实中。李队,你也得参加这个推理比赛了。”
“你快说,你猜想的那个真正的作者是谁?”李译新急切问到:“如果事情都如同你推理的那样,那么这个作者很可能就是真正的凶犯。”
李译新站起身来,在屋里踱着步子,突然拍了下脑袋,他自己的脑袋,“对呀,我怎么没想到呢,关于牛冬冬作案的细节,还有很多没有解释清楚。比如他是如何将何波带离小区的。能够做到这点,而且又瞒过摄像头,就说明嫌疑人的个高智商罪犯。既然是高智商犯罪,又怎么会蠢到在奖杯上留下指纹呢,还将自己去过桥墩附近的行车路线暴露在监控下。可是,那些指向牛冬冬的证据呢?难道,都是人为造出来的?”
“如果为了给自己脱罪,那么找个愚蠢的替罪羊也不是没有可能。”林田说。
“你赶快告诉我,那个真正的作者到底是谁?”
“我只能告诉你我的猜测,至于是不是他,还需要调查。”林田掏出香烟,给了李译新一支后,自己也点上一支,“高江。”
“高江?”李译新吸了口烟,“什么来头?”
“说得简单点吧,3年前,何波那时的名字叫孟都山,他开车撞死了高江的女儿,而高江被撞残疾,从此也只能依靠轮椅行动。但是何波家里有钱有势,所以找人顶包,自己逍遥法外。3年后的今天,何波为了和他同父异母的哥哥争家产,所以参加推理小说大赛,讨他老爸的欢心。但是何波自己又没写不出来,所以一方面通过母亲找到大赛主办方,花钱买奖。另一方面花钱找枪手。毕竟参赛作品都是需要公开的,水平太差了肯定会引起舆论。而这个枪手,就是高江。”
“高江会给自己的仇人当枪手?”
“所以这才是问题所在。”林田慢慢吐出烟圈,“枪手的费用是一笔可观的金额。我们首先假设高江不知道何波就是撞死自己女儿,撞残自己的孟都山,一切都是中间人在联系,高江只是为了钱而充当枪手,那么这倒也合理。”
“说完了合理的,你再说说不合理的。”
“不合理的情况,就是高江明知自己是给仇人当枪手,但还是接下了这活。你觉得,他的目的是什么?”
“报仇?”李译新说。
“没错,我也是这么想的。”林田说,“可是,报仇为什么要这么费事呢?”
“嗯,而且,高江若如你所说行动不便,又是如果做到一切的呢?难道是用当枪手的费用来雇凶?那何波还真是自掘坟墓。”
“高江有杀人动机,而且以他的智商可以策划出这一系列事件。”林田接着说:“只是,想到找到证据,恐怕不容易。”
李译新点点头,“他能想到把牛冬冬这个替死鬼拉来垫背,说明谋划已久。那些指向牛冬冬的证据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完成的。甚至连左撇子这个细节都提我们考虑好了,然后引导我们自己发现,这个人不简单呀。”
“是呀,只有警方自己发现的线索,才会更确信不疑。”林田走到窗边,望着外面,“高江当枪手,是为了拿酬金来雇凶;费这么多事,不直接杀了何波,还拉上一个替罪羊,是为了自己置身事外,转移警方视线。那么一开始奖杯失窃事件,又是为了什么呢?”
“该不会仅仅是为了表达对大赛暗箱操作的不满吧?他自己也是身处暗箱之中呀。”
“应该没那么简单。如果只是表达不满,那为什么要用奖杯当凶器来砸死何波呢?”
“应该不是随手拿的,他有预谋了这么久,一定不会说当时身边只有奖杯,所以才顺手拿起。”
“老李,你想过这样一个问题吗?如果你要报仇,那么又不想被抓,你会怎么做?”
“如果我是高江,拿了酬金后,如果能找到渠道的话,用假名雇凶,直接暗杀。”李译新说:“这样比较简单,也更安全。做的越多,越容易有漏洞。搞出奖杯失窃这些事出来,难道只是为了文人那一丝所谓的自尊?不是常听一些名家说自己的作品就像自己的孩子一样,卖了‘孩子’,又后悔了?还是嫌卖的便宜了?”
林田没说话,拿出手机,又看了一遍晚饭时李译新发的电邮。
李译新凑过去看了一眼,“对了,你让我查这个凌雪,是干嘛的呀?”
“她是高江的前妻。”
“什么?”李译新猛然一抬头,“她现在和何波家住一个小区,湖畔别墅那。”
“那就是说···”
还没等林田说完,李译新抢着说到:“何波是怎么被绑架出小区的,就有答案了。”
“你这个的答案的前提,得是凌雪也参与其中。”林田提醒到。
“我们先假设凌雪也参与了,那么可以在绑架了何波后,先送到凌雪的房子,打个时间差,可以过段时间,也可以通用别的车辆,再将其送出小区。这样一来,可选用的方法就多了。”李译新拨通了王睿的电话:“喂,王睿,你查一下何波失踪那天早上离开小区的那八辆车里,有没有车主叫凌雪,也有可能是凌雪的丈夫,什么名字我不知道,你自己查。”
挂断电话,李译新说:“凌雪和现在的老公结婚后,就住在湖畔别墅。我没想到她的前夫会是这么一个人物,更没想到凌雪会和何波住的如此近。”
“凌雪现在老公是干嘛的?”林田问。
“好像是生意人,你让我查的时候也没说清楚,我就没在意。”
“凌雪什么时候再婚的?”林田接着问到。
“也没注意,没多久吧,她和高江离婚也不过三年吧,”李译新看着林田,“你的意思是,凌雪现在的老公也参与其中?”
“一般男人不会和自己妻子的前夫有什么瓜葛的,而且,还是牵涉命案。除非,一开始就是个局,专门为何波设的局。”
“那可是费了心思了,”李译新说:“那么推理小说大赛第二名的韩薇,她失踪又返回,可以理解成为了让何波失踪看上去更像绑票,而起到辅助作用。而且,还通过韩薇的口透露出一些牛冬冬是真凶的线索。”
“每一步都精心安排,”林田感叹到,“看来,不愧是写出大赛第一名作品的高江呀。”
“《无辜者》的真实作者是不是他,很容易就查清楚了。明天我亲自去一趟出版社。”李译新将烟头捏灭,“哼,《无辜者》,还挺会起名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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