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玦

(四十七)钧王

雄伟高大的泰宸殿就在眼前,阿玦只觉心跳的厉害。她不得不停下用力深深吸了口气,才跟着郭大监进了大殿。

圣帝端坐在高高的龙椅上,他与半年之前并无多少区别。阿玦目不斜视地经过阶下侍立的群臣,经过顾晏之,经过洛城翔,经过洛城翊……她盈盈拜倒在丹遲下。

“顾阿玦,”圣帝的声音沉厚悠长,“当初你曾胆大妄为,有违女德,险些做出数典忘祖之事!朕念在你是太师孙女,顾太师多年辅助朝廷有功,恩泽子孙,所以罚你入罪奴所受些教化。如今听闻你已有改恶从善之心,朕心甚慰。南诏世子来我大魏做客,朕特命你随侍左右,以赎前衍。”

阿玦低头听着,心中冷冷暗道:皇帝老儿真会说话,原来不管怎样都是我的不是!面色却十分不改。当下行礼遵了一声“是。”

圣帝不想她竟如此乖顺,不觉放缓了语气,道:“你若是好好当差,朕定有恩赏。”

“父皇。儿臣觉得此举不妥。”洛城翔忽然排众而出,朗声说道:“顾氏乃顾太师之孙女,说起来也是金枝玉叶,千金闺阁。南诏世子若要人服侍,只要寻常良家女子即可,又何必让太师孙女充任侍姬之职?”

“太师孙女?”耿沐晨却轻笑一声:“本世子曾于半年前因为误会被构陷于贵国刑部大牢,当时若不是这位顾姑娘拼死相救,我只怕早死在牢里了。”说道此处,他正色对圣帝行了一礼,说:“不瞒圣上,我逃脱牢笼后,曾设法打听过这位顾姑娘。得知她虽是姓顾,却未曾入得顾氏宗祠。也就是说,你们顾太师并未真的承认她就是自己的孙女。而且,我还听说,当日圣上曾相询太师对此女的处置意见,太师说‘乞赐全尸。’试问,若真是太师血缘,太师焉能说出如此冷血冷情的话?那不是……畜牲了吗?”

他话音一落,整个泰宸殿里竟是扬扬沸沸。顾晏之脸色白一阵红一阵,当众被人骂畜牲,他也是头一遭。而耿沐晨的话却句句在理,偏让他反驳不得。阿玦虽是入了顾家门,确实也还未曾拜入宗祠。这全是他当初存有观望之心,心里对阿玦的份量拿捏不准,谁知后来事情一件接着一件,阿玦与洛城翊决裂,私放耿沐晨,后又被罚入罪奴所。他当初在泰宸殿说出“乞赐全尸”,实际就是放弃了这个便宜孙女。如今却被耿沐晨拿捏来攻讦,他一时竟也无法反驳。

“世子不可放肆。”圣帝淡然一笑,“顾太师乃我朝肱骨之臣,向来秉公无私。”又向阶下众臣道:“尔等亦要以太师为榜样,为朝廷尽忠。”

短短几句话,即安抚了顾晏之。又把耿沐晨引起的嘲议消灭于无形。

毕竟站在朝堂上的都是一群老狐狸。耿沐晨是南诏世子,他说了什么圣帝也不会为了一个朝臣和他翻脸。但是顾家却圣眷正浓,圣帝说他秉公无私,那他就是要大义灭亲,谁也不能说他虎毒食子。

“建王退下!”圣帝冷睃了洛城翔一眼,“此事全由朕裁定。”他又盯着阿玦,问:“顾阿玦?你可遵旨?”

那两道清冷目光压着阿玦,她刚要张口说“遵旨”,却听洛城翊冷冷说道:“听闻世子座下有风花雪月四位爱姬,世子是一刻也离不得,为何此行出使却不见随侍?”

阿玦望向耿沐晨,后者却正在含笑望着她,对洛城翊的话似是不屑,说道:“钧王爷的情报却也不差。如风,花泪,似雪,月影却确实是我府中姬妾,我带不带她们与钧王爷有何相干?难道我要你大魏一个小小侍姬,还要向你钧王爷报备吗?”

洛城翊剑眉一挑,扬声说道:“你可知你要的是我……”

“阿玦遵旨!”

殿内陡然一静。

洛城翊惊诧地望着那个跪在地上清丽决然的背影。连耿沐晨都正色深深注视着阿玦。

阿玦又恭恭敬敬的向圣帝行了一礼,清晰无比地说:“阿玦遵旨。”

她没有回头,所以看不见洛城翊眼中的渐渐弥漫开的沉痛。但是她看见了耿沐晨眼神中一丝笑意。

一如当初他当初利用她逃走时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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