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命运交响

夏季里葱翠的树木焕发出茁壮的生命力，浓密的树杈奋力伸向天空，敞开怀抱，用力的代谢、吸收阳光，树荫下的大理石坐凳有规律的排列在鹅软石小道两侧，若到沿路的尽头就能看见一片铺木的岸堤，倚靠在白漆的栏杆上能望见一眼无垠的江水。江面上，经常能看到来往不断的货轮和捕鱼的小船。

陆风坐在大理石凳上，迎着江风，来前已向美术馆请过假。他抓起在沿路过来时买的爆米花，塞进嘴里。今夜必须给出明确的回答，没有搪塞的理由。那张诡异的计划书已经缜密的校对过多次，找不出任何漏洞，尽管这样心里依然没有下决定的勇气。

偷窃价值数百万的艺术珍品拯救自我，还是抛弃道德与尊严换回自己的苟且？

陆风挣扎的内心始终给不出一个答案，若是菁菁还在，人生不该会这样。他从石凳上起身，把余下的爆米花塞进垃圾桶，想象是烦恼，可惜并没有作用，到江边眺望，这个时间远处的渔船应该是在回程路上。

“多美的景。”

陆风听在耳里，像是特意的搭讪，他寻声看去。那是一位穿着常服的神父，脖子里亮银的十字架在阳光下闪耀出炫目的光辉，红色书页的圣经被他用右手捧在胸下，头发是时下最流行的利落碎发。

神父侧身面对陆风，他料到对方会看过来。微笑，颔首。

“我们见过吗？”

“我想没有。”

“哦。”

简单的对话后，陆风不再说话，只当做是普通路人间的寒暄，虽然这个神父给他怪怪的感觉。

“你养过松鼠吗？”神父突然说，他打开圣经中某一页，像是上面写有特别的东西需要念出来。

“松鼠？没有。”对于奇怪的问题，陆风感到莫名其妙。

“松鼠喜欢吃玉米粒，如果你一直喂，它会一直塞进嘴里。”不介意陆风的回答，神父自顾自的继续说。

“然后呢？”他涌起了好奇心。

“命运，是撑死。”

短暂的沉默，余下江风呼呼地吹。

“真让人不舍，再过一月梅雨季来临就看不到美景了。”神父说完，意味深长的朝陆风一笑，然后离开岸堤走进洒满树荫的石道小路。

果然是奇怪的人。

陆风重新看手表，下午3点整，时候不早算上路途理应返程。终究，他做出某个决定。用近一个小时走回家，在途中买了生菜、胡萝卜和少许排骨做为晚餐，已经习惯一个人生活。

一切变得有条不紊。陆风自己做饭，边看电视边吃，大致花了半个小时。饭后，清理厨房，顺带把画室再次打扫一遍，回到客厅点起烟静静地等待。并没很久，敲门声响起。

他如约而至，背着一支粗黑的长筒，类似装网球的筒子。

“答案。”那张鬼面脸谱似乎更黑了，在照明灯下泛起油光。

陆风把烟屁股狠狠的塞进玻璃烟灰缸，朝他多看几眼，更多是看那支长筒，“装的什么？”他问。

“赝品。”

想的真周到，陆风自嘲，也如画中的计划一模一样，出现了一个取代品。他点点头，以示同意。

鬼面脸谱男人把筒子放下，说：“如果需要什么，说。”

陆风拿起一旁的本子，用黑色签字细笔沙沙的写下一段字，然后撕下交给他，“只要这些。”

嘿嘿嘿。

看过内容的男人发出毛骨悚然的声音。一点都不好听，特意扭曲的变本加厉，陆风念在心里。

“合作愉快。”鬼面脸谱男人带上门前留下话。

陆风再次点上烟，没有任何兴致去打开那张赝品，大致会到以假乱真的地步，之所以知道也是因为在画中有这样一段，成功盗出的关键之一。烟灭后，他拿起手机拨通小亮的号码。

电话那头传来热情的招呼，这小子对长辈始终保持特有的敬意。

“小亮，明天接洽和鉴别《明皇观马图》你做我副手。”

“真的？太好了，谢谢陆老师，谢谢......”

陆风挂掉电话。希望不会给你带来伤害，他默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