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坛味道

山水风物是眼睛的风景,而美食则是舌尖上的风景。每个人对美食的定义或许都会有差别,而我要写的美食,可能算不上美食,起码上不得档次,但它在我孩童时期农村里流行之盛,范围之广,食者之众,恐怕难以用数字去衡量。在那“足蒸暑土气,背灼炎天光。力尽不知热,但惜夏日长。”的第一次收获时光中,黄豆变大了,圆鼓鼓的,颜色也变亮了,如同一个个顽皮的孩子,活蹦乱跳的,可爱极了。远看,又如一颗颗圆珠散落,让人看着就喜从心生。

这时,奶奶便会把那圆珠般的黄豆收回家中,用那从水井打上来的清澈无比的水把黄豆浸泡,待黄豆的皮变得像老人头上的皱纹,摸上去很粗糙,黄豆也变软了,轻轻一捏就粉碎的时候,奶奶就开始动手做我们一大家子在这“锄禾日当午,汗滴如下土”美味菜肴豆鼓啦。在“田家少闲月,五月人倍忙”中,这豆鼓是我们度过炎炎夏日的不可缺少的农家小菜。在奶奶把做豆鼓的前期工作完成的同时,我们也帮着把往年用来装豆鼓的老大的坛子清洗干净。待把加工完成的黄豆倒进那大大的坛子中,我们就会把这老坛搬上楼顶,让它接受阳光的洗礼,充分发酵。

等时间一到,豆鼓的香气便萦绕在鼻间,勾起肚子里的馋虫,我便和兄弟姐妹们偷偷躲过奶奶的视线跑上楼顶,在使劲的吸入浓郁的豆鼓香气后,小心翼翼的掀开老坛盖子,迫不及待地夹起一小点豆鼓放进嘴里,顿时我们满足的眯起眼睛,全身心都得到了舒坦。当然了,典型的吃法是配着自家米煮出来的软绵绵,入口即化,滋味非凡,谷香浓郁的白米粥。在田间,干农活累了,打开装着白米粥和豆鼓的食盒舀上一碗,再和相邻田的邻居畅聊天下,这大概是当时我们最快意不过的事情了。

说来也怪,奶奶做的豆鼓和其他人家以及后来超市卖的豆鼓长得都一样,但我无法描述奶奶做的豆鼓和其他那些豆鼓味道上的不同之处,只能说其他那些豆鼓味道就是一般般,我基本上每次都是浅尝而止,而奶奶做的豆鼓一经入口,舌尖总是激动而惊喜,唾液哗哗的涌现,舌尖的情绪波动惊动了脑中沉睡的美食神经,它立刻指挥着手臂快速度的往嘴里输送豆鼓,于是不一会,碗底见空,只余我一声满足的叹息:啊,人生一大幸事!

一样的黄豆,一样的白米粥,却再也带不来那令舌尖激动而惊喜的老坛味道!只留我一声满怀怀念的叹气:人生一大憾事,老坛味道终只是在记忆中发酵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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