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实小说】府前街8号(二十八)野鸳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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府前街8号

                        二十八

整整一夜,林慕凡都是迷迷糊糊的。他倒不是怕杀人犯半夜三更起来弄死他,他们无冤无仇,也没有任何的利益冲突,况且又都不是精神病。他只是在想,为什么他们一定要用杀人的方式解决矛盾?被害人又是因何被杀?

林慕凡想起了1869的故事,1869原先是个精明能干的人,早些年跟着单位来到上海参加一个大型央企的建设。后来,通过关系留了下来,再后来不满足于国企那点微薄的工资,辞职下海承包了一个混凝土搅拌站。他灵活的商业头脑加上老单位的业务关系,生意做得风生水起。钱包鼓了,各种应酬也多了,欲望开始慢慢地膨胀起来。

在他经常光顾的一个茶秀,牌桌上他搭识了被害的那个女人。那女人本是个胡天黑地混社会的主,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三十好几了,还成天阶出卖色相在男人堆里混吃混喝。他俩一个贪财,一个图色,牌桌上眉来眼去的,没几天就勾搭到了一起。女人的家离茶秀不远,只要孩子和老公不在家,他俩就去她家鬼混。

女人的老公原来也是社会上混的人,好些年前,因为年轻气盛得罪了厉害角色,两条腿被打残了。她最早是个外来的发廊妹,为了能在魔都落脚,两人就走到了一起。平日里,老公开电动残疾三轮车载客维持家用,她没有正经职业,但是也能从外头拿些不明不白的钱回家。俩人育有一个女儿,也有八九岁了,因为上学在老城区,平常都住在爷爷奶奶家里,由两位老人照看。

说起为什么不去开房,而要到女人家里去偷情。缘由也出自于这个女人,一来老公一大早出车,一天不着家,到了晚上才回来;二是女人觉得花几百块钱开房还不如把钱都给她,自己手头还活络些。真是啼笑皆非,这女人也是真会精打细算过日子。细一想,这女人如此这般,与旧社会的“半开门”并无二致。

荒唐归荒唐,这一对野鸳鸯却乐此不疲。描述好色男人的心态,听说过这么一句话,“妻不如妾,妾不如嫖,嫖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1869当属第三种情况,他沉迷于此,看着人家夫妻的婚纱照,在人家的婚床上,与婚纱照的女主一起滚床单,那种奇妙的心理感受,估计只有当事人才能感知。

不过此种好事终有穿帮的一天。一个春日的午后,这对痴情男女酒足饭饱之后,照例去了女人家里颠鸾倒凤。合着该出事,这天开残疾车的老公身体不适,提前返家了,他打不开反锁的房门,敲门又没有动静,给女人打电话又无人接听,想是怕家里出了什么事,他报了警,又拨打了开锁公司的电话。很大的动静,惊动了左邻右舍。

若是众目睽睽之下一对苟且男女当场被擒,女人自忖日后难以见人。当锁匠即将打开门锁的时候,女人开始在卧床边扑打撕咬男人,惶恐中的1869一时不知所措。门打开了,警察带队,一群吃瓜群众紧随其后。这时,画风突变,女人声泪俱下,痛哭流涕,撕扯着数十分钟前的情郎1869,口口声声地说自己被强奸了。在义愤填膺的一片责骂声中,警察挡住了残疾老公挥向1869的拄拐。

随后,1869和女人被带回了派出所。女人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地捍卫自己的颜面,一口咬定是在男人恐吓威胁之下强行发生的性关系。体内的精液,床上的体毛便是有利的证据。1869是百口莫辩,开始他也是死活不肯承认强奸,可是招不住警棍的伺候,他认了,后来即使他在法院一审时翻供也无济于事。最终,以强奸罪被判处有期徒刑三年。

当时,林慕凡听到这里,才明白了为什么1869一说起那个女人便咬牙切齿。但是,在他看来,开膛破肚终究是太过份了。或许是因为林慕凡不是当事人,所以那种刻骨铭心的恨,他无从体会,所谓的太过份了,也只是站着说话不腰疼罢了。

1869在劳改农场不停地申诉,失去了减刑假释的机会。整整坐满了三年,才刑满释放。出狱之后,他失去了原来的营生,靠着仅存的一点积蓄和朋友的接济过着日子。老婆在他案发后就离了婚,儿子归她,房子和家里大部分的钱也都给了妻儿。

拮据的生活一天天煎熬,他对那个女人的恨与日俱增。也是合该冤家路窄,在一个老朋友邀请的饭局上,他竟然见到了令他朝思暮想的“老情人”,她对他视若无物。此时,女人早已另有新欢,她和一个春风得意的土方老板眉来眼去的推杯换盏,当初怎么样勾搭他的,如今举手投足之间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一幕幕,使他怒火中烧。他又想起了几年前在派出所里时,她一口咬定说自己是强奸犯;想起了自己在劳改农场里一千多个日夜的煎熬;想起了自己被这贱女人弄的妻离子散。这一切,都是这个贱女人害的!为了挣那几百块钱,非要去她家,出了事,竟然诬陷自己强奸她!这个“贱女人”现在在他看来,连做人都不配了。碍于朋友的面子,饭桌上不便发作,他埋着头,一言不发地喝了许多闷酒。

等到散了席,他与朋友话别后,不动声色地离开了,然后躲在街角的暗处等着那个女人。女人在饭店门口和土方老板拉扯了一会,一个人歪歪扭扭地朝街头走去。他尾随着那个女人到僻静处,挟持了她。

带至街心小花园深处,他质问她为什么要陷害他,那女人想是在街边,借着酒劲丝毫不惧,反讽道:“就是告你强奸了!咋了!你就是强奸了!没强奸派出所能抓你!没强奸法院能判你三年刑!”他的一股热血顿时上了脑,所有的冤屈涌向心头,再加上席间多半斤白酒的作用,他动了杀机,活活地掐死了女人,随后又找来废铁片,把尸体开了膛破了肚。惨剧就此酿成了,究竟谁之过?林慕凡无言以对。

说句冠冕堂皇的话,原本这样的女人应该交由道德法庭来审判,其他真的也是无计可施了。1869牢也坐了,申诉又无门,就当吃一堑长一智,自己也该检讨一下自己,日后好好约束自己的行为。可是他一时的冲动,铸成了大错,不仅葬送了他人的性命,也毁了自己的一生,最可怜的还有两个家庭无辜的孩子。

人的一生坎坎坷坷,每个人都在砥砺前行。风风雨雨中,务必时刻保持清醒的头脑,才能拥有良好的判断力,才能在偶发的重大事件面前,作出正确的选择,不至于悔恨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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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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