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尼姑庵战斗
第二天上午九点多钟，日军从山谷小路进来。他们看到了正在和泥做瓦的几个工人，窑火烧得正旺。
日本翻译官用生硬的中国话朝工地上的人大声喊：“喂！你们的，上来！上来！皇军的，问话！”
十来个日本兵端着枪站在路上，另外还有一位村民，应该是被抓来带路的。
齐海光停下手里的活走上去。
“你的，看见我们的人没有？昨天晚上。”翻译问。
齐海光点点头，说：“昨天晚上，我被枪声惊醒，看见几个皇军，好像在追赶一个人。”
“对的！”翻译咧嘴笑，“他们哪里去了？”
齐海光往古道方向指了一下：“那边去了！”
“哟西！”
日军往古道方向出去了。
黄景全说：“日本鬼要是找到尼姑庵去，尼姑们就遭殃了。”
齐海光被他提醒，愣了一下，果断地挥了下手：“我们跟上去！”
他们带上短枪和手雷，在古道上尾随日军走了一段路，远远的就看见日军拐进了上山的小路，果然要去尼姑庵！
因为山上树木茂密，去尼姑庵的小路基本上在树下穿行。齐海光等人与日军拉开一段距离，不紧不慢地跟着。
大约走了一小时，齐海光透过树缝望上去，只见半山腰上有座不大不小的庙宇，那就是紫云庵。
紫云庵与后边的悬崖紧挨着，它的下方就是陡峭的山坡。用来建庵的一小块地方，是勉强开辟出来的。因为地势的原因，大门是朝向东南方向。
“看，日军快到尼姑庵了！”黄景全伸手指着说。
山路上的日军再往前百米左右，就是尼姑庵。
齐海光掏出手枪，说：“我们要向尼姑们报警，大家隐蔽好。”
“砰！砰！……”齐海光连开数枪。在山野中，枪声听起来特别清脆。
很快，山坡上的日军有了反应，一阵乱枪打了下来。
鬼子继续往尼姑庵走。奇怪的是，没有发现一个尼姑出来。按理，尼姑听到枪响，应该出来躲进山林中才对。
鬼子见尼姑庵的大门紧闭着，用力推也推不开。小头目骂了句“八嘎”，下令用手榴弹炸开。
“轰！”的一声，大门被炸开，鬼子端着枪闯进去。里面没有一个人。
正厅靠墙的条案上供着观世音菩萨，香炉里的青烟袅袅。日军小头目瞪着眼，朝那位带路的村民怒喝：“死啦死啦的！”翻译官厉声问：“人呢？！你的骗皇军？！”
那村民惊恐地说：“可能，可能从后门逃了，悬崖底下有山洞，可以藏人……”
日军在尼姑庵里留两人警戒，其他人随那村民出了后门，沿崖底小路西行了一段，崖壁上果然出现一个洞口。
鬼子朝泂内放了几枪，然后进去搜查。洞内受惊吓的蝙蝠卟卟乱飞。走进十几米，他们才发现这是个相当复杂的溶洞，有许多大大小小的洞口，高低不同。弄不清尼姑躲到哪个洞去了。忽然“叭！叭！”两响，举火把的两个鬼子被打倒，一死一伤。枪声在溶洞里产生许多回音，所以很难判断出射击位置。鬼子胡乱地开了几枪退出洞口。日军小头目派两人去找些枝叶来，堆放在洞口烧，用浓烟把洞内的人逼出来。
洞内的尼姑转移到了更深更偏的洞里，溶洞里面大洞套小泀，横走的、竖走的、直走的、拐弯的都有，空间很多，浓烟一时也无法薰到。
日军在洞口烧了不少枝叶，还是没有把洞内的人逼出来，但日军小头目却毫不气馁，坚信迟早会成功。
“轰！轰！”两颗手雷落在洞口附近爆炸，四个日本兵被炸倒。这爆炸实在太突然，日军小头目惊慌失措，不知炸弹是从哪里扔来的。紧接着又是几声爆炸，多人被炸倒，日军翻译官也被炸翻到陡峭的山坡下面去了。日军小头目手臂被弹片击中趴在地上。他这时才判断出炸弹是从崖顶上扔下来的。他歪着脸往崖顶上观望，却没看到一个人影。
“撤！撤！”他爬起来拔腿就往尼姑奄那边跑。没跑几步路，就看到两名担任警戒的士兵跑过来了。就在这时，一颗颗手雷从崖顶上扔下来，接连的爆炸过后，崖底下的鬼子全被炸倒。
两个在东边山上捡树枝的鬼子听到爆炸声，站在高处往悬崖底下一看，知道大事不好了。他们的枪放在尼姑庵里没带过来，虽然发现了崖顶上的人，也无法反击，又不敢去取枪，只好从密林中连滚带爬地逃下山去。和这两个鬼子一同在山上捡树枝的那位带路的村民，见他们逃远了，也悄悄下了山。
崖顶上的人虽然发现了那两个鬼子，但手枪打不了那么远，也无可奈何。
齐海光他们从西侧山坡的密林中下山，绕到崖底，弄灭了火堆，谨慎地沿路搜索过去。
鬼子横七竖八地倒在路边。日军小头目仰面倒在地上，一块弹片嵌入他的太阳穴。崖底下的鬼子全部被炸死，没有一个活的。
齐海光等人搜查过尼姑庵之后，又返回到洞口附近。
颜旺朝洞内大声喊：“我们是中国人！来救你们了！”
洞里没有回应。齐海光令队员们齐声喊：“我们是中国人！鬼子被我们炸死了！你们出来吧！”喊了几遍，才隐约听见一句：“我们就出去。”
尼姑们一个接一个从洞里走出来，一共八个。
齐海光六人随众尼姑到了尼姑庵，一位上了年纪的尼姑请他们在大厅八仙桌旁坐，然后吩咐女弟子去烧水，泡茶，煮饭。齐海光派一名队员到大门外警戒。
老尼姑在靠墙一张凳子上坐下，自我介绍说：“贫尼是紫云庵住持，法号静月。今日若不是众义士出手相救，我等恐已命丧日寇之手。多谢！多谢！”
齐海光欠身答道：“我们都是中国人，不必客气。”
“敢问义士尊姓大名，来自何方？”
“我叫齐海光，我们从盘龙山冷水寨来的。早晨，我们发现鬼子往尼姑庵方向来了，恐怕对你们不利，所以一路尾随上来。”
“原来如此。”静月师太又立掌念了阿弥陀佛，“盘龙山冷水寨，贫尼听说过。”她不冷不热地说，扫视了八仙桌旁的五人，便闭目不再言语，一粒粒数着念珠。
静月师太摆出不爱搭理人的样子，令齐海光心中不快。他干咳一声，道：“昨晚，有位黑衣蒙面人来了这里，师太能否告诉我，他是谁？”
“我没见过什么黑衣蒙面人。”她仍闭目数念珠。
一直低眉立于师太身旁的那位尼姑，忽然抬眼看齐海光。齐海光与她四目相对，正要细看，她却飞快地将目光避开，垂下脸去。
“清澈明亮的大眼睛……没错！她就是黑衣蒙面人。”齐海光心中暗想，“她为什么要乔装打扮独自一人夜入富口乡？日军为什么要追捕她？”
既然静月师太不肯明言，自然有她的道理。齐海光便不再多问。
尼姑们端出了热茶和糕点。队员们都肚子饿了，也不客气，各自忙着吃喝起来。静月师太起身告退。
填饱了肚子，休息了一会。齐海光对静月师太说：“日军吃了亏，肯定会来报复。所以，你们必须找个地方避一避。”
师太欠身答道：“贫尼已经吩咐下去，收拾行囊，尽快离开此地。”
“哦？！原来师太已有准备，算我多嘴了。”齐海光笑道，“不知你们要到哪里去？”
师太说：“出家人无牵无挂，四海为家，既然日寇兽军不让我等在此修行，我等只好分散投奔别处庵庙安身。我佛慈悲，护佑我等，阿弥陀佛。”
齐海光愣了一下，说：“你的意思是要将你们八人分散开，投奔别的尼姑庵去？”
“正是。”静月师太显得很淡定。
齐海光略一思索，道：“路途遥远，光靠步行恐怕不行。这样吧，我们先下山，到富口乡租辆马车来。你们下山后在古道岔路口等车，可以吗？”
“如此甚好。多谢！多谢！”
齐海光等人将缴获的武器藏进岩洞，迅速返回瓦窑。
颜旺带上一名队员去富口乡租马车，其他人仍旧伪装成瓦窑工人，开始“忙碌”起来。
颜旺二人乘马车来到古道岔路口，却不见一个人影。正在诧异，忽见前方拐弯处钻出一个尼姑，朝他们招手。
颜旺这才明白，她们躲进路旁的树林里了。
马车赶过去。静月师太朝颜旺二人深鞠一躬：“多谢施主！”
颜旺呵呵笑着：“不用谢！不用谢！”
颜旺见众尼姑坐上马车离去，转身欲回，却见一尼姑立于古道上，很是意外。近前问道：“你为什么不跟她们一起走？”
尼姑看他一眼，答：“我要留下来，有事要办。”
“你一个人？”
尼姑点点头：“嗯，就我一个人。”
“鬼子很快就会来，你不害怕？”
尼姑无语。
颜旺又问：“你到底要办什么事？”
尼姑答：“杀鬼子。”
“什么什么？……”颜旺瞪大了眼，以为听错了。
尼姑大声道：“我要杀鬼子！”
颜旺又好气又好笑，说：“你一个出家人，要杀鬼子，可能么？你开什么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