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一位平凡却不平庸的锁匠。
拥有一副高瘦与单薄的身躯,白白净净的皮肤,或许由于平日笑得多的缘故,脸部的法令纹比较深,不管如何,他脸颊上的每一道皱纹对于我来说,都是美好的,百看不厌。
在书面上,我爱慕且心甘情愿地称他为老大,因为是我们一家五口人的一位伟大的“领头羊”,对他始终充满着无比的信赖、自豪,带领我们奔向幸福快乐的小康生活。
在平日里,我喜欢叫他阿yuan,仅仅是作为我人生中的唯一伴侣,蓝颜知己,丈夫,孩子他爹。跟他一起手牵手,肩并肩的勇敢跨过旅途上的风风雨雨、艰难困苦,始终秉着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的初衷。
听说,在孩童期,因为想躲过计划生育的排查,家人们谎报这是一名女婴,于是给他取乳名为阿群泗,蕴含一份浓烈的亲情。时到今日,亲人们仍亲切叫他阿群泗,这名字也就如此流传了三十多年,直至更久时代。
老大的同窗乐呵呵地喊他为“粽子”,具体代表什么含义,就不得而知了。早年他的一好友跟我说,“粽子粽子,用翠绿的箬叶包裹着雪白的糯米和鲜红的枣子。煮熟后,剥开墨绿色的箬叶,只见洁白的米团里仿佛嵌着几颗深红油亮的玛瑙,甚是好看,而箬叶也散发着清香,咬一口粽子,甜而不腻”。在我的心底里,就是憨憨的外表下,有一颗晶莹剔透的心儿。
八年前,我跟老大来到平沙镇———偏僻的村落,四面环山,风景甚好,跟家乡的环境条件略同。唯一不同的是,人生地不熟,一切都要白手起家,从零开始,不靠天不靠地,就靠自己的那双手。
俩人之前都没收集做生意的经验,也没做生意的头脑,有的只是楞头楞脑、傻里傻气的那份气儿,但就是想尝试盘下店铺,准备学做经商。经过一系列繁琐的手续之后,经过几天几夜马不停蹄地奔波之后,终于在平沙这地儿租下了属于我俩的一店面。
随后,我们做门锁的店铺开张了。却不曾料想,铺天盖地的质疑声、耻辱感向我们袭来,无背景,无人缘,无技术,被当地人鄙视不堪。
因平沙镇有一位做了20多年的王牌“锁王”,这块地儿属于他个人的“盘丝洞”,而我们不合时宜的到来,显然侵犯了他的利益,对他挣钱这件事构成了威胁。
因此,我们的店铺成了“锁王”的眼中钉、肉中刺。他作为地头蛇,不仅散播对我们不利的谣言,还三番五次当着众人的面数落老大,讥笑我们的无能,的确,当时的我们是不堪一击的弱体。
我还清楚地记得,某日“锁王”亲自光临我家店,也不知他怀着啥心态来的,说聊聊天,当时我还心怀善意地给他搬来凳子坐,老大还傻呵呵地给他砌了一壶茶水喝。
不久后的一天清晨,有人打电话给还在睡梦中的老大,叫他帮忙开车锁。当时那辆车就停放在我们的店门口,老大匆忙起了床,拿上零碎的工具,颤抖着手儿,想把这车锁打开,使出了九牛二虎之力,奈何还是无法打开。这时,“锁王”开着他的宝马赶来了,也就一会儿的功夫,就把被锁住的车门打开了,那股嘚瑟,那阵气势当然雄赳赳,气昂昂。
事后,“锁王”放出狂言,信誓旦旦对平沙人道,“那家新开的锁店,一无是处,相信不出三个月时间,那店就会倒闭,而后滚出平沙镇!”
老大和我相视而笑,默默在心底下定决心,“这个根,我们扎定了!”
不记得有多少个日夜,老大用破旧的电动车载着我,我一手拿着广告牌,一手提着矮板凳。满平沙的走动,看到哪里有适宜的地儿,就往哪里贴广告。大街小巷,各个屋门角落,弥漫着我俩忙碌的身影,留下一串串的欢声笑语。
彼时,老大只有零星的生疏开锁技术。因为是新手上路,难免会紧张出汗,手会哆嗦不停,却依旧坚信失败乃成功之母。
自此,老大开始了艰难的探索之路,一边打开店门学做生意,积累经商的经验;一边通过网络的开锁资料,仅凭着自己的努力与付出,不断琢磨,反复操练,钻研技术。
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
一段时间后,各类门锁都被老大“抚摸”出极深的感情了,技术亦有所提升,面对各种开锁问题,能从容面对,也得心应手,特别是开车锁,似乎更甚一筹,开锁时间快的话,可以用“秒开”来形容也不为过。
几乎很多车锁,老大都能用技术亲手打开过,譬如一些高档靓车,宝马x5、 比亚迪、大众之类的,其实有许多不同的车辆,只是我记不得,也不认识那些叫什么车。
我记录下了一次富有挑战性且戏剧性的一幕。
有一辆大众帕萨特,钥匙被车主锁在车尾箱。"锁王" 摆弄了很久,少说有一个半小时的时间,但就是没能打开。这不,电话也被打到了我们的店铺,说叫开锁,打电话者还是"锁王"!是的,轮到老大登场了,当着"锁王"的面,几分钟过后,车锁被打开了,车主苦逼逼的脸儿也终于露出了笑容。
这一刻,我比老大更欢喜,更激动,似乎意示着,曾经的某口气,我们争回来啦!
在经商的路途上,老大挣该挣的钱,不挣不该挣的钱,即使诱惑再大,都始终不忘初心。如果见那位顾客是孤苦伶仃之人,老大是不忍心收或者干脆不收那些钱财的,在这一点上,我跟他的观念不谋而合。
当然,也会有特殊情况,常言道,“无奸不成商”,若见那顾客是有钱且爽快,我们会把价格提高许些,否则我们一家五口人难以生存,但决然不收不义之财,不做违法乱纪之事。
凭着一颗赤子之心,一心为顾客服务的态度,凭着那股不甘平庸,努力向上的劲儿,凭着精湛和娴熟的技术,当初在这块地播下的“种子”,早已生根发芽,且有可能长成参天大树的趋向。慢慢地,“锁王”这称谓加到了老大头上,平沙人右一口锁王左一口锁王,热乎乎地叫唤着。
而我也收获了意外之名,不管我身在平沙的何处,总有一两位平沙人微笑着向我打招呼,时常会听到他们说,“看,她就是锁王的老婆,”“瞧,她的老公是锁王”……
偶尔,我会向老大“叫苦连天”,怎么会有那么多认识你的人呀?男的女的,老的少的,当他们亲切地向我问好时,我会禁不住想,“幸好,这些人当中,多半是上了年纪的叔叔阿姨,不然还以为是你招蜂引蝶,让我总有那么多吃不完的醋。”
总而言之,不管他是老大、阿yuan,或是阿群泗、粽子,抑或是锁王,首先他必须是一位好人,一位有善心的好人,这已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