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疑 贵霜帝国，如何成为“中介性”枢纽

在新加坡国家博物馆，有一个青铜的骑马雕像。原产于爪哇本土，却带有浓烈的中亚草原游牧风格。爪哇之所有会拥有中亚风格的雕像，是因为贵霜帝国在东南亚和中亚之间，建立非常深远的关联。

贵霜帝国在中原名气不大，却是公元一到三世纪间的顶级帝国之一。当时世界上有四大帝国，东汉帝国、罗马帝国、安息王朝和贵霜帝国。贵霜帝国的统治疆域从乌兹别克斯坦、阿富汗，一直向南覆盖到巴基斯坦和印度西北部的恒河流域。它是中亚和东南亚间的中介者，既沟通南北，又融合东西，是一个非常重要的中介性帝国。

贵霜帝国曾经对世界贸易、文化都发生过很重要的影响，对中国内部也起到非常重要的影响。贵霜帝国的建立者就是大月氏人，他们原本在河西走廊、新疆东部地区游牧。当时被匈奴人打得很惨，连可汗都被杀死。惨败的大月氏人逃往中亚，在那里建立起一个大帝国。

刚开始，大月氏人建立起五个游牧帝国。到公元一世纪，贵霜统一其他四国，建立贵霜帝国。它是历史上少有的，同时统治阿富汗南北的帝国。阿富汗这个地方极难跨越，兴都库什山地形复杂、山脉高大，可以视作帝国的天然疆界。大英帝国和沙皇俄国曾经在中亚展开争夺，最后将这里作为战略缓冲区。苏联入侵阿富汗、美国打阿富汗，都感到万分痛苦，因为兴都库什山以及周边的高原地形极其复杂。贵霜帝国的北面，统治着中亚游牧地区和绿洲地区，中部是阿富汗，南边统治着印度西北部的恒河地区，它是一个类似大清朝的二元帝国。

贵霜帝国在当时的世界贸易体系中，发挥着非常重要的作用。帝国南部，顺着恒河往下走，可以通往印度东部地区，与东南亚紧密联系。大月氏人逃到中亚后，直接改变了印度的贸易路线。在此之前，印度的黄金供应主要来自西伯利亚方向。贸易路线被大月氏人切断后，不得不转向东南亚，进而大幅促进印度洋贸易的发展。

中亚的物产以贵霜帝国为中介，再通过印度人贩卖到东南亚。据说苏门答腊的土王，也曾经拥有过中亚出产的汗血宝马。所以爪哇人可以做出，具有中亚风格的骑马武士雕像。

由于特殊的地理位置，贵霜帝国除了沟通南北，还能沟通东西。丝绸之路在穿过西域之后，进入贵霜帝国的统治地盘。帝国北部的绿洲地区，正是丝绸之路的中继站。贵霜帝国的贸易非常发达，它拥有完整的货币体系，以金币和铜币为主。东汉和罗马都是硅霜帝国的贸易对象，把从罗马获得的金币融化后，制作成自己的金币，风格依然保留着浓郁的西方风格。

亚历山大大帝东征的时候一直打到中亚、阿富汗和印度河流域，通过战争把希腊文化传播到中亚。作为征服者，希腊文自然成为官方文字，这些文字被贵霜帝国继承下来。直到今天，在阿富汗偏远山区中，依然有希腊人的直系后裔生存。贵霜帝国不但受到希腊、罗马这些西方文化的影响，来自印度的佛教文化，也深刻影响着贵霜帝国。佛教是帝国的主要宗教，大量的贵族都是虔诚的佛教徒。

贵霜帝国把来自希腊的造型艺术和印度传统文化融合，形成犍陀罗文化。今天很多寺庙中的雕像，既不像中国人、也不像印度人，是因为受到犍陀罗艺术的影响。贵霜帝国由大月氏人建立，留在河西走廊的月氏人被称为小月氏，他们受到中原王朝的统治，小月氏人就是佛教从贵霜帝国，传入中国的人脉中介。

大、小月氏原本是一家人，来自大月氏的佛教很容易被小月氏接受。以此作为中介，佛教顺利进入河西走廊。那里的儒教又不占绝对优势，佛教因此有机会和儒教慢慢融合。没有事先的融合工作，佛教自然会受到儒教的强烈排斥，自然难于推广。月氏人在佛教传入中国的过程中，起到极为重要的中介作用。在两汉三国时期，大多云游在中国的外国僧人，都来自贵霜帝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