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颐酒店事件持续发酵,我按捺不住在朋友圈刷了屏,转了几篇我认为言之有物、立场也相对客观的的推送,然后就收到这样的评论:“这件事也有可能是商业竞争对手有意而为,然后一大堆网络写手推大的。”“赞成,网络上群情激奋,发表个疑问就被扣帽子,非黑即白。”
我回复了几句,在床上辗转反侧终于还是下了床,堵着一口气敲下这篇文章。
阴谋论、流莺论、警察扫黄论,在其他地方我都有看过,然而在自己的评论下看到还是气苦、失望甚至绝望、沮丧。
我甚至有了大哭一场的冲动。
是我矫情是我偏激是我冲动,但是我始终觉得,这样的言论会很大程度消解事件本身的影响力,让这件事情又一次沦为大众的狂欢和娱乐,一次情绪的发泄口,以及又一出无果而终的默剧。
是的,以票圈一位专栏作家的话来说,“但我想表明的是,女性被侮辱,为什么没有人关注事件本身,动不动就阴谋论,蠢且坏。”
为什么没有人关注事件本身?在其他时候,当我看到热门娱乐事件,我也不惮以最坏的恶意去揣测事件幕后的真相:是否有幕后推手?是否是一起蓄谋的营销事件?是否存在受益方?
在娱乐至死的消费主义时代,一切都可以被资源和金钱衡量,在我的恶意揣测屡屡猜中的时候,保持这样的习惯似乎很正常。上海的年夜饭事件、优酷热气球事件、只过百分之一生活的伟大的安妮事件......好像这样的习惯没什么坏处,甚至有时候还洋洋自得冠之以独立思考的美名。
对啊,那为什么我不把这个作风一以贯之?
因为这件事情的重点,不是阴谋论,不是流莺论,不是一切可能的营销号推手,它暴露的本质,就是性别不公,就是男性倚仗体能上的优势对女性实施的凌辱欺压,就是事件后面沉积岩一般已经层层叠压的发臭腐朽的悲剧。而且,知乎上一位从事记者的答主也认为,这件事“我没看出什么破绽,并且觉得不具备炒作的可操作性”。
因为这样的事情,发生在帝都,也发生在从上海一线城市到十八线县城的每一家酒店和旅馆,发生在火车站和便利店门口,发生在最繁华的中心大街也发生在最偏僻的陋巷。
即使它是营销案,如果能够以此唤醒沉睡的国民意识,如果能够为女性岌岌可危的安全加一层保险,我都愿意受此蒙骗。
这个社会对女性从来都不友好,从来不。
事后站出来发声的各种曾在相似情况下遇害或遇害未遂的受害者已经证明了这一点,这件事情不是孤例,只是冰山一角。受袭击的女生弯弯是中产阶级,她选择的酒店和事后接受南周的采访都透露了这一点,她在遇害时的反应及时迅速,但如果不是一位女性路人施以援手,她仍然免不了可想见的命运。从事后发的声明和微博上胜诉手段来看,逻辑清晰,思维缜密。她在南周采访中也透露了自己懂得一些互联网运营的手段,也询问了一些朋友。如果不是这样,她的微博仍旧会是无人问津,她的需求仍旧无人知晓。
可以想象,一位受过高等教育的中上阶层的女性,知法懂法,也有时间和精力来打一场硬仗,在遭遇这样性质恶劣的事情之后,在网民群情激奋之时,她的正当诉求仍旧被忽略,如家的处理方式就是息事宁人,而对于弯弯根本性的诉求——保证入驻每一位房客的安全——这一点,毫无作为;那么对于其他相对于弯弯处于劣势的女性,她们遇到这类问题,她们又该怎么办?
“正是因为这个女孩的自救方案已经如此完善,这件事情才更加令人觉得可怕啊”,我看到不少推送这么说。
再回到事件本身,那些认定阴谋论和流莺说的人,是否是对最根本性问题的回避和焦点的转移?且不说这件事情本身没有多少炒作余地,且不说即使是流莺也有生命安全的权利,他们看似站在理中客的角度,但是最终我强调的问题——也就是女性平权的问题,女性的正当权利权益得不到保障的问题,最终没有回答。从我朋友圈对此事的反应来看,转发评论和颐酒店事件的,全都是女生,并无一男性。并非说就简单以此评判他们的立场:可以说他们对“轻率的转发”抱有警惕,也可以说他们朋友圈的活跃性更低。那看看男星微博上的反应:大都集中在女性如何自卫防身的角度,关注女性权益的,只有李治廷和吴亦凡——两位的相同点在于有国外生活教育背景。这是性别立场的差异:从来没有以弱势群体的身份地位活过,他们很难了解在这个社会里女性所处地位,很多时候即使他们不是施害者欺压者,也是这种男权中心社会的受益者。既然他们已经拥有了社会资源,又牢牢掌控着话语权,那么为女性的权益摇旗呐喊,就显得毫无必要。所以无意识或有意识地他们回避话题的关键焦点所在,就是最后的选择了。
柳岩伴娘事件的最后,以柳岩的道歉结局。我可以理解柳岩的道歉是公司调谐各方后作出的公关反应,应该说这也是预料中的结局,却仍然觉得这样的结果仍然很难接受。更让人难以置信的是舆论的反应,美丽无罪,性感无罪,为什么所以,女性一定要把自己武装成金刚芭比,像邦女郎那样貌美胸大还身怀绝技吗?我要从小学起就练习功夫空手道跆拳道,随身配备防狼喷雾电棒,随时随地准备战斗吗?
为什么都是我们的错?受害者反倒受到谴责,难道是正常的吗?
我不否认应该进行女性自卫防身教育,也认为这方面的教育缺失严重,但是你不能要求所有女性都去学习武术吧?每个人都有这样的时间和精力和身体素质条件吗?肯定有没办法学习的人吧,那么剩下的人怎么办?再说,男女的力量比本来就不对等,在遭遇男性突发侵害时,很容易一时间手脚发软,毫无抵抗能力——很多人没遇到这种情况所以不懂,但是这是客观存在的——这时候学了黑带,有用吗?如果是蓄谋已久的老手,预先下了药呢?这不是不可能的。反过来,最根本的问题难道不应该是男性教育吗?难道不应该从小就灌输给他们“尊重女性”“男女平等”(体能上不平等,人格平等)这样的观念吗?为什么出了事情,微博上很多人第一反应就是是不是女生穿得太暴露,是不是女生本来就是流莺,是不是女生主动勾引?
“我希望,不管是在什么场合,什么样的人、年龄、性别、身材,只要有暴力威胁,就应该去解救他,这不应该跟性别、年龄、职业有关系。”“难道年轻、美丽,也是罪吗?”(弯弯接受南方周末采访)
以约翰多恩的诗结束吧,对抗性别弱势,追求男女平权,除了谴责体质、谴责社会,还有女性意识的唤醒。
没有人是一座孤岛
可以自全
每个人都是大陆的一片
整体的一部分
如果海水冲掉一块
欧洲就减小
如同一个海岬失掉一角
如同你的朋友或者你自己的领地失掉一块
任何人的死亡都是我的损失
因为我是人类的一员
因此
不要问丧钟为谁而鸣
它就为你敲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