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浮

阴暗潮湿的卧室里，电脑映照出苍白的脸庞。那是一张英俊的脸庞。如果抛开病态的苍白，他会是个令女人着迷的男子。

他叫殊彦。

那仿佛就是一个巨大的黑洞，里面塞满了令人作呕的物品。卧室里充满令人兴奋的烟味和酒味。

熬夜本就是一种逃避。逃避所有的人或物。

强烈的阳光刺痛他的眼睛。抬起头，眯着眼睛。每天的悲凉使他早已忘却自己的存在。他是一家外企的职员。月薪足以支撑他过着寂寞堕落的生活。

电脑是唯一能够使他感到安全的物质。游荡在聊天室里。身心俱疲，或者，身心俱死。他只是行尸走肉。她找到了他。

女：为什么总是看到你在，却不见你说话？

男：想知道自己能否像灵魂一样漂浮。

女：你是个消极的人。

2

来。来。过来，殊彦。

鲜红的液体斑驳的落在白色床单上，心颤的心疼。躺着一个裸体的女人。这是他的第二个女朋友。她是很爱他的，他知道。但也许，她只是寂寞的女人。他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伤疤，充满粘性的胶液，穿好线的针，缝缝合合。不允许有一丝光亮进入，封闭的，他是孤独的。

他的眼神冷漠，没有一丝感情。对女人的感情是装出来的。当她知道的时候，一切已经如烟雾随风飘散，只留下刺鼻的气味。

3

男：我不是个喜欢说话的人。

女：因为这个世界足够让你失望。当生活充满失望的时候，便已绝望了。

4

医院走廊尽头，只剩满载药味和异味的空间。满地的烟头。她怀孕了。他是个需索无度的人。他当然不能允许那个孩子的存在。他感到罪恶。绷带和纱布上的血液，让他感到羞耻。

我们结婚好吗？她问。

你该知道的，不是吗。他说。

5

男：我们可以见面吗？

女：好，星巴克咖啡店。

一身麻布素衣，马尾辫，朴素。有一双空洞的眼睛。这是他对她的印象。

为什么我总是在你眼里看到疼痛？

6

他看到了。那是一片宁静的湖水，静谧的寒冷。她是在这里自杀的。

最后一次走出公安局。那份工作当然已无法继续。死亡可以逃避时间与空间的束缚。

他的灵魂漂浮。他是个孩子，只想找个安稳的归宿，想找一个他爱的。可是事情总是残缺的。

7

我失去爱的能力了。他告诉她他的三个女朋友，他唯一爱过的，他残缺的家庭，她了解他的一切。他想，就算找不到，能和她在一起永远就足够了。

咖啡店里，他看到她从一辆奢华到刺眼的轿车中走下，与一个身材臃肿的中年男人亲密。她走过来坐到他对面。

我希望你给我一个解释。

我给他想要的肉体，他维持我的物质生活。公平交易，合情合理。她淡漠的说。

他眼里的疼痛终于消失。

8

黑暗寒冷天台上。他坐在天台的边缘，一箱啤酒，两包烟已经不能麻醉他。冷风吹来，他弯下腰剧烈的呕吐。

他哭了。像个刚出生就被父母丢弃的婴儿。原来他不属于这个世界。

当他慢慢地躺下去时，空间与时间停转，快速的坠落让他感到快感。他轻松了。

原来，死亡是一件如此惬意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