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完成——五月(2)


一个月后,虚弱的母亲和羸弱的女儿终于回到了他们那幢小楼。程至从乡下请了一个四十多岁的农妇回来照顾女儿,由于坚决要娶蒋,程至和家人早就闹翻了,这次生产他没有告诉家人,当然也没有亲人会来帮助他了。

容嫂是个健壮能干的妇人,第一眼看到这对母女时,竟不禁红了眼眶。眼前这一对人儿,仿佛一不小心就会被打碎,尤其是母亲,如此瘦弱的躯体难以想像的竟能生下个小孩。最让人不忍看的是那双眼睛,黑如深谷中不见天日的两潭静水,不起一丝涟漪。再看那父亲也不见得好多少,脸上是故作的愉快与平静,眉间却一直紧锁不开。容嫂打心底的心痛起这一家人来。

“这孩子命真不好,上辈子不知造了什么孽,一出生就连累一家人遭受这样的苦。”典型的农妇式的同情,迷信而愚昧。

蒋莉的身体和精神都让她无法亲自照料孩子,孩子只能交由容嫂照顾。

程至则全身心的照料着蒋,这一次生产差点让他失去了这个女人。程至简直是后悔死了,他后悔自己让蒋怀孕、后悔自己没有阻止这一切的发生,他恨自己的轻视、恨自己的纵容…

他再也不容许蒋受到哪怕一丝一毫的伤害了。

在蒋出院后就带她去看了何医生,情况并不乐观,最好住院治疗。

程不愿意让蒋自己回到冰冷的病院,决定在家亲自照料,何医生只好千叮万嘱一定要定时服药和定期复诊,不能再有一点差池和不能再受一点刺激了。

与此同时,程也第一时间为自己做了输精管结扎手术,他不能给自己留任何的借口,不能留任何的机会。

他真的怕了…


婴儿房安排在程至和蒋莉卧室隔壁的房间,但蒋一次也没进去过。

自出院回家以来,蒋就一直没抱过孩子,甚至没碰过孩子,就算程至把孩子抱给她看,她也会紧张的要保持一段距离。

蒋的心理充满了悔疚,她不仅不能当个勇敢的妈妈,还让她的孩子差点丢了性命,她觉得自己很坏,没有资格当五月的母亲,她愧对孩子,不敢接触女儿,生怕没用的自己会伤害到女儿。

但只要在容嫂抱孩子在花园晒太阳的时候,蒋都会在楼上的阳台上痴痴的看。



那是我三个月大的时候,我看到,深夜里,有一个披头散发的黑影出现在我的房门前,在昏暗的光景下,我看到她身后长长的黑影,像只狰狞的鬼。

她一步一步的向我靠近,躺在婴儿床上熟睡的我,浑然不知。黑影站在我床边凝视了好久,最后向我伸出了魔爪…

昏暗中,我看到了一张苍白的脸。我睁大眼睛注视着这张脸,在四目相投的瞬间,我被摔向了地板,然后是一声尖叫和三个月大的我的声嘶力竭的哭声

叫声和哭声惊醒了小白楼的人,程至赶到时,看见女儿躺在地上四肢乱动的拼命的哭喊着,蒋蜷曲在墙脚下,双手抱着头,身体不停的颤抖着。

“怎么回事啊!?”闻声而至的容嫂被眼前的情境吓到了,赶忙上前抱起婴儿,检查有没有受伤。

地上铺了地毯,婴儿身上的包褥也足够厚,女儿只是受了惊并无其他大碍。程至吩咐容嫂好好安抚孩子后,就抱起惊慌失措的妻子回房间去了。


自夜访婴儿室事件后,蒋的病情又加重了,现在的蒋甚至不能出房门了。为了让蒋能静养,程至把婴儿房搬到了楼下,让容嫂和孩子一个房间,并嘱咐容嫂没事不要带孩子上楼,影响太太休息。



无论你在意不在意,时间都会按自己的方式走过,院子里的白玫瑰是开了败、败了开,不知不觉从矮小的一小丛长到已过了人头,不变的是,开出的花朵是一样的硕大、一样的芬芳。

小五月已经长大到会自己採花的年龄了。在花树下,踮着胖乎乎的脚、高高的昂着头,伸手够枝头上的花朵。

硕大的花朵对一个三岁的女孩的诱惑是巨大的,以至于小五月顾不上午后阳光的刺眼和被花枝上的花刺刺痛。在一、两次跳跃的努力之后,小五月的手里终于有了一朵芳香四溢盛开着的洁白花朵。小女孩高兴极了,仰头看了看二楼的阳台,转身跑进了屋里。

女孩先到容嫂的房间前,确定容嫂还在熟睡中,然后蹑手蹑脚的来到了楼梯口。女孩决定要作人生中的第一次大探险。

二楼是她的禁地,平日里有父亲和容嫂看着不让上去,今天在容嫂熟睡、父亲外出的时候,小女孩再也按耐不住自己的好奇心,决定要上去看一看,手里的白玫瑰给了她勇气,她相信她母亲不会责怪她的。

这两段十多级的楼梯,小五月走得小心翼翼,她一手要扶紧扶手,一手又要攒牢花朵,只能笨拙的上一级停一步,等这两段楼梯走完,小孩两颊早已通红,气喘吁吁了。虽然这样,小五月还是感到很高兴,她认为自己很了不起,甚至认为自己是宇宙无敌大超人,能战胜一切。

小女孩带着满腔的喜悦和新奇,左顾右盼,参观起二楼来。在一个精致的房门前,小五月停住了脚步,强烈的想要进去的心情,终于趋使着小五月打开了这个房门。

门打开了一小缝,小五月伸着小脑袋透过门缝窥视着这个她一直想进的房间。房间比她住的要大一些,窗户很大,有美丽的窗纱,没有玩具,床很大,上面有人在睡觉。

是妈妈?!


五月从来没有看见过妈妈睡觉的样子,她很想走近看清楚,她答应自己会很小心很小心的。

熟睡中的妈妈很美、很美,小女孩从来没有这么近距离的和母亲在一起过,她注视着她,嘴里轻声地叫着妈妈,既害怕又期待着她的醒来。

朦胧中蒋莉午睡醒来,睁开眼睛看见女儿手拿白玫瑰站在床前,禁不住伸手抚摸了女儿的脸。多么柔软而真实的脸,多么可爱的脸孔,就算是幻觉也就让它幻觉下去吧,至少这样我就不会伤害到她了。

蒋莉以为这是幻觉,是她又犯病了。但这样却让她更安心,这样她就可以和女儿接近而不怕会伤害到她了。

小五月看到妈妈对她那么亲密有善,高兴极了,连忙递上她的礼物,蒋莉做了她“清醒”时想做而不敢做的事情,把小五月抱入怀中紧紧的拥着、亲吻着。小女孩感觉到妈妈是喜欢她的,变得活泼开朗了起来,叽叽喳喳的说起话来。

“妈妈妈妈,你怎么都不下楼呢?爸爸说你病了,病得很利害吗?要打针吗?”

小孩一句一句的妈妈叫得蒋莉心里一阵阵的悸动,这是她多么渴望的一声叫唤,多么渴望从女儿嘴里听到的叫唤,现在终于听到了,尽管是幻觉也让她激动得热泪盈眶浑身颤抖。

“打针很痛的,我知道的。我上次咳嗽容嫂带我去医院就打了针,很痛耶。”

小五月没发现母亲的变化,兴高采烈的继续说下去。蒋莉也决定让这个“幻觉”真实下去,好慰藉她的思女之苦。

“我女儿真勇敢。”

小五月听到妈妈夸奖她就更高兴了,小笑脸挂在脸上,小嘴巴更加勤快了,动作也轻松大胆了起来。

“妈妈你知道吗”小五月搂着妈妈的脖子亲切的说:

“我有很多玩具呵,你的房间怎么没有玩具呢?”

“你知道我最喜欢哪个玩具吗?不知道吧,我告诉你是只大熊。”

“大熊怀里还抱住个小熊呵,她们一个白色,一个粉红色,很可爱的。”

“妈妈,妈妈,你还没到过我房间吧,我带你去我的房间好不好?”

“我带你去看我的熊妈妈和熊宝宝。”

“去吧,去吧!我房间还有很多玩具的。”

小女孩坐言起行,站起来拉着蒋莉就往门外走去。蒋莉迟疑着,犹疑着该不该再跟随这个幻影下去,这样下去会有怎样的后果呢。还在犹疑着的时候,她们已经来到了楼梯口。

小五月卖力的要带蒋莉去她的房间,兴冲冲的拉着母亲要向楼下走去。

看到楼梯口,蒋莉不禁害怕了起来,不能下去、不能下去,这是假的,一下去就会看见真的了,不能下去,不能伤害宝宝。

想到这些,蒋莉在就要下楼梯的那一刹那停住了脚步,松开了跟女儿相牵的手。

女孩迫不及待的想让母亲多了解自己,一个劲的往下冲,完全没想到过母亲会停下和松手,在惯性的作用下小五月向楼下摔滚下去。

“妈妈—”

蒋莉跌坐在地上捂着耳朵抱头痛哭。

程至刚进屋,迎接他的就是这惊心动魄的一幕。

在他冲上去接住正要摔落地板的女儿时,他甚至顾不上呼吸,原本手上的东西摔了一地,特地为女儿生日买的蛋糕被打败了似的瘫散了一地。



程至决定要把五月送走。

他在离家不远的地方租了个公寓,托容嫂带着小五月住在那里照看她。

要下这个决定,程至忍受了巨大的痛苦,下了很大的决心。但他再也不能让蒋再来一次这种意外了,也不能再承受一次这样的结果了。每当看到蒋空洞的眼神,都让他害怕。

他快要在这个眼神里找不到自己了,他不要这样,他只好将她们分开,中能这样了。


两房一室的房子,就容嫂和小五月两个住是足够了的。

容嫂对这个安排嘴上是很不愿意,说什么她一个人做不来,说什么太辛苦了,说什么不划算啦。在程至多番恳求和感激,及足够的报酬付出后,人家才以一副伟大的姿态答应接受。

然后以女主人的姿态带着五月住了进去。


五月机械的接受着这一切的安排,没有哭也没有闹,安静得可怕。


十一


终于上中学了,开学后就可以离开了。

想到终于可以离开这间公寓,五月轻轻舒了口气。

她终于可以不再像个外人似的住在这个“家”里了。

原本只是她和容嫂住的房子,容嫂以她的那两个子女方便上学为由,到来一住就五年,住到都毕业了还在住,这里严然是她们的家了。

程至自然是不好意思说些什么,五月只好默默忍受,她的房间由一个人住到三个人住,她也忍了下来,因为她心里早就有了计划,只要上了中学就好了。现在这个日子不远了。

为了要去得更远,这些年五月拼了命的读书,一个个的第一、一个个的奖项,终于如愿让离家最远的省级重点中学收了她。

拿到通知那天,五月破天荒的去了趟小白屋。


那是她最想也最恨的地方,她手里紧攒着入学通知,站在院子外深深的吸了口气,好让她那乱跳的心安静一下。练习了千百遍的对白再重温了一遍,然后朝大门径直走去。


从小白屋回来后,五月的心一直安静不下来。

房子好像没怎么变,还是变了我看不出来呢?那个女人被我吓到了吧,她还是那么惺惺作态,像躲瘟疫似的一见到我就躲起来。

在小白屋里的父亲跟平时来看我的那个父亲怎么好像不太一样呢。 那么的小心翼翼和谨慎,客气的像个陌生人。

八年了,这条回家的路我走过好多遍,直到今天,终于我走了进这个家门,没有想像中的难,也没有想像中的痛快。

原本以为会造成的混乱也没有,那个我该叫她母亲的人居然没有尖叫或晕倒,我的要求也没想到会如此顺利的就答应了。

顺利到不可思议,一切就好像是假的似的,像是昨晚的梦。


计划很顺利,我看着我这个新家,感觉很满意,这么多年来第一次感到有属于自己的地方了。

小小四十平方的公寓,五脏俱全,五月一个人住也足够了。

想着容嫂和她那两个子女乡下回来后,发现他们的钥匙已经开不了家里的门,原来的家已经有别人入住了,而他们的包袱已被抛出大街的情景,小五月就觉得心情舒畅,忍不住笑了出来。


一个人在学校所在的城市住、把容嫂赶走,是五月的要求,如果不答应她就会辍学。没想到程至想想就答应了。

现在五月一个人住在这间公寓里一点都没有感到不适应,自己照顾自己的生活也一点儿都没有问题,所有的家务事在那个别人的家里早就学会了,只有自由和归属感是从来都没有过的,她打心里爱这个家。


十二


这是个陌生的城市,五月决定趁还没开学对这个城市来一场探险。

旅程从早上八点开始,这是五月这些天起得最早的一天。来到家楼下本地人开的早餐店吃了个传统的南粤早餐——一大碗汤河粉后,五月来到了最近的公共汽车站,决定等一下来什么车就上什么车,然后随便找个站下车。

车来了,是123号公交车,终点是一个叫里沙河的地方,五月踏上车厢那一刻心里默念:探险开始啦。


车子不紧不慢的前进,五月趴在窗前观察着这个城市。到处都是高楼大厦,路上很多车,有很多光怪陆离的招牌,人们打扮得时髦,但走路很快,跟她原来住的城市很不一样。


车上人渐渐多起来,车厢越来越闷热,各种味道混在一起,再加上今天起得早,五月昏昏欲睡的,终于在座位上睡着了。

这一觉睡得十分不安稳,五月只知道自己一直在做梦,一会儿在大海上飘浮、一会儿被怪物追、一会儿又从山涯上掉下…

醒来时一身的大汗,也不知是热出来的,还是吓出来的。再看看窗外,竟没有了拥挤的街道和人群,车子像是已经开出了城市、行驶在郊外的公路上,两边是一些农田,再往远处看,竟隐约的看到粼粼波光。


是大海!


海水在阳光下闪闪发光!五月的精神为之一振,刚才的恶梦也不知忘到哪里去了。海渐渐靠近,在车子拐了一弯后竟完全无遮挡的出现在眼前!


蔚蓝的大海向天边伸延,最后与湛蓝的天空连接,其中只点缀着几团洁白的云。五月的心因激动而剧烈的跳动,眼晴不知不觉的湿润了。


四年级那年的夏天,学校组织要到海边旅游,五月实在很想去,试问哪有人能抵抗得住海的诱惑呢?小五月忐忑不安的回到“家”里,鼓足了半天的勇气才敢向容嫂开口说了一句:“给我钱去旅游。”

“去——旅——游!?”

听到容嫂怪叫了起来,五月心里叹了叹气已经不用再抱任何希望了。但容嫂是不会放过这个表演机会的。

“我的大小姐,你以为你爸给了我很多钱吗?你都不看看外面的东西有多贵,为了让你吃好穿好,我真是竭尽所能了,旅游!?我容嫂做了那么久的人都没敢想呢,现在的孩子啊真会享受啊。”

……


五月挣扎着从回忆中逃出来,不能让任何的不快影响现在的美景。

车子又拐了一个弯,穿过一片树林后停住,车上的人已经不多,仅余的乘客也纷纷下车了。

五月随着人们下了车,才发现原来乘客们都是一副外游的装扮,个个都是背着背包,或者带了游泳圈。可能因为是在暑假,来的人看起来都是以学生居多,且大多是成群结队而来的,五月一个人跟在人群后最后下的车,瞅了一眼站牌。


只有一个站牌的公交车站,连个遮阳棚都没有,锈迹斑斑的站牌上写着“终点站——里沙河”。


应该是里沙海吧。

五月觉得这个站名不太适当。看看手腕上那只粉红色的塑料电子表,上面显示时间是:11:12。

五月伸展了一下疲倦的身体,打量着四周。


对面马路旁有一排房屋,是一些小商店,卖着零食及一些泳衣、泳圈、儿童沙滩玩具等沙滩用品。房屋的后头就是沙滩,两边伸延开长长的一大片,都几乎看不到尽头。

在站牌的这一头,是一片民居,错错落落的一直延伸至山边,民房大多是平房或两层小楼,层层叠叠的依山而建,看来是个海边小渔村。


此刻,五月竟有一种不知该何去何从的感觉。她呆呆的站在站牌下,呆呆的看着对面熙熙攘攘的海边、流光溢彩的波光,然后转身向小镇走去。


这个村子很小,头从左转到右就能看清个大概。

大约不过二三十来户的人家,一条主街道,两条主干路。

一条往山上走,一条往海边去,夹在中间就是那条街道了。

街道虽小,但商店、饭馆、邮局、银行等一应俱全。早上的那碗汤河粉早就消耗怠尽了,精神有些不振的五月找了一间看起来消费不贵的小食店,吃了个快餐补充了能量。


然后五月决定沿着上山的那条路去继续她的旅程。


路一直向山边弯延而上,两旁是错落有至的民居,都是低矮的平房或两层小楼,层层叠叠的向山边延伸。

民房的门前大都有个小院,小围墙矮矮的围着,无论房子大小也是个独门独院。墙内都普遍种有果树,或龙眼、或黄皮、或番石榴等南方水果。房前屋后的道路旁也长有不少高大的桉树和樟树,正值生长季都枝繁叶茂的伸展着。

果树的枝叶纷纷向墙外伸展,显现着不久前被采撷过的痕迹。还能看见不少人家的院里凉晒着渔网。

狗,看来是家家户户都有养的,人还没靠近就能远远的听到阵阵警惕的吠犬声,有的还早就冲到铁门前,吡牙咧嘴的在等着吓唬人。但似乎很少看到人,估计是睡午觉去了,五月以前住的小城的人就有这种习惯。


夏天午后的阳光很猛,五月走在这条水泥路上,时而转左、时而转右;时而平路、时而台阶,却至终是郁郁葱葱的。

桉树和樟树散发出来的香气,真是让神清气爽,还有不时从山上吹来的山风。

五月感觉自己的胸膛是挤得满满的、不舍得吐出来的清新,还有种说不出来的感动,让人眼睛湿润。

越往上走,路越是陡。十多分钟的路让五月走得气喘嘘嘘的。

越往上走,房子也就越少了。


终于走到了最后的一间房子之处,这间房子明显比之前的房子简陋和冷清得多。独自的孤单单的位于群落的尽头,四周零乱而荒凉,围墙已部分坍塌,房子的墙身也有好几  处破损,紧闭着的残旧不堪的门窗却像是在坚守着它最后的坚强,尽力的尽着自己的职责。


房子背靠着一堵高高的土墙,高高的土墙挡住五月的视野,房子旁边有一条简陋的勉强称得上是台阶的阶梯可直达土墙顶上。

五月拾级而上,登上不过十来级的台阶后,眼前豁然开朗,一片翠绿的树林映入了五月的眼帘。


林子看来不大,但肉眼还是看不透对面。树林与阶梯之间有一块不大不小的空地,柔软的小草与淘气的野花随处散落,空地上有两张用粗糙长石条简单搭就成的石凳,却很是结实稳重。

一阵山风吹来,树林、杂草、野花、泥土的气息强烈而清新。

五月强压着要大声喊叫的冲动,转身躺在地上,仰面成了一大字状,急促的喘着气,背包、鞋子、帽子随意散落身边。 


头上是清朗的蓝天,阳光与枝叶追逐游戏,五月的眼睛是一阵炫迷、一阵清亮。云,超白、超白的,一大团、一大团的漂浮在天空,随着五月的想像变成这样、那样的东西。


好一阵激动过去后,五月才好缓缓的吁出一口气,身体松软开来。

这里好静,只听得到风吹过、叶子响动的声音,眯着眼睛能看到四处飞舞着金光闪闪的尘灰。


这世上大概只有我一个人吧,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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