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巴库去哪儿了
“巴……库!”我转着圈的喊,“巴……库!”
它昨天晚上没回来,我在梦里也没见到它,这个小坏蛋。
“华华!”一大早村里的几个跟我差不多大的鼻涕娃儿找上门来,“华华!”
他们一个个眼里带着祈求,脸上带着献媚的笑意,“华华!”
我理解他们的意思。
一个叫山唬的娃子央求道:出来玩吧?华华。
但是,我没心情。
“你们帮我找到巴库,我就陪你们玩儿。”我开出条件。
“巴库?”他们一脸茫然,“巴库是谁?”
“猫哇!一只黑白相间的花皮猫?”我怀疑他们在装傻,这只猫他们应该比我见的次数多。
一个稍微大一点的娃子说:“是那只野猫吗?”
我白他一眼,“什么野猫?他现在是只家猫了,我给他取的名字叫‘巴库’。巴库可好玩了,他喜欢穿秋裤,还会跳踢踏舞……踏踏、踏、踏踏……”
他们更不明白了。我拿出电子游戏机一挥,“谁帮我找回巴库,我就让谁玩。”
“真的?”一个娃子眼睛冒光。
“骗人是小狗,快去找,快去找呀!”我催。
娃子们犹豫了一会儿,一哄而散。
我一个人不敢走远,那些凶神恶煞的土狗令我恐惧。
我搬了个小独凳,坐在院子门口,一边玩游戏一边心不在焉地到处瞅瞅。期望巴库“喵”的一声出现在我的面前。我一口气过了七关,正兴致勃勃的准备过第八关时,突然,一双穿着玄色布鞋的脚八字型地出现在我的眼前。
我抬起头,立刻头皮发麻,紧张地张口结舌。小表叔元儿面无表情,一双冷眼玻璃球一样对着我。
他抱着双手,动着嘴巴,“小坏蛋!”说罢,他停顿了一会儿,“咋不叫我表叔?!”
“……”
“我是你表叔。知道吗?”
我点点头。怯生生地盯着他。
“喊我表叔!”他命令道。
“……?”
“喊!”他欺近一步,木着脸。
“?……表,小表叔。”
“不准叫小表叔。表叔——喊、表叔!”他恶狠狠地纠正。
“表……叔,”我声音小的自己都没听清。
“大声喊,表叔!”
“表叔!”我见他眼睛活了,又吸口气,喊“表——叔!”20 米以外的一只公鸡正在追逐母鸡,突然吓得一蹲身子,回头惊慌地朝我们这边张望。
元儿嘴角撇了撇,露出一丝讥笑。
他盯住我的游戏机,脸色忽然又变了,嘴角坠下来。他的神情似乎在说为什么不给我玩?
他伸出手。
我扬头望着他,干咽了一下喉咙。我想象着一个画面,气急败坏的他挥手把游戏机摔了。
他从我手里拿走游戏机,双手像个熟手似地快速地点按。忽然,他楞住了,接着又是一阵乱按,结果他又呆了。这动作重复了七次,他眉头皱起来,脸上显示出懊恼。
我知道他不会玩,但是他还装腔作势,表现得好像很熟悉似的。确实,马里奥死了一次又一次。我的心收紧了,他砸游戏机的画面又闪现在我的脑海里。我慌忙讨好他,站起来给他让凳子。
“表叔,你坐着玩!”我谦卑地说。
他一屁股坐下,开始认真地玩,手法像个刚刚打开游戏机包装盒的小娃子。我说:按这个开始,按这个走,按这个跳……
他在我的指导下,渐渐入门了。
这时,奶奶掼着一捆猪草回来了。
“元儿来了?”奶奶亲热地招呼他。元儿没抬头,嘴里咕叨着:走走走走……跳、跳……
奶奶说:元儿别走了,到这吃早饭。说着就到厨房里忙起来。
我蹲在元儿身边,时不时地指点他:他叫马里奥……按这个钮可以倒着走……
他一学会就开始厌恶我了。“站开!”他呵斥。
开饭时间,爷爷回来了。
“姨爹!”元儿见了爷爷,乖巧地像只猫儿。
爷爷对他不是太热情,保持着做长辈的威严。爷爷说:吃饭时别贪玩儿。
元儿把游戏机塞给我,好像把霉运塞给我一样。我很奇怪,元儿怎么突然就变了?
爷爷在饭桌上教训元儿,要好好学习,要听老师的话,要讲文明懂礼貌。元儿唯唯诺诺,态度谦卑。
我刚刚吃完饭,院子里就有人喊:华华!华华!
我瞄瞄爷爷,跑进院子。
那个叫山唬的娃子兴奋地直叫:华华!我晓得巴库在哪儿!真的,我晓得巴库在哪儿!
第7章 谁欺负了巴库
“在哪儿?”我心急火燎,抓着他的手直抖。
山唬卖个关子,不慌不忙地瞅瞅我的口袋,“那个游戏机……”
我拨拉一下他的肩膀,“放心,找到巴库我给你玩一天。快带我去找……”我边说边拉他向院子外跑。
奶奶在身后喊:华华!你去哪儿?
“找巴库去!”我推着山唬,“快走快走!”我担心爷爷奶奶会阻拦。
山唬的裤腰用根布条子拴着,打了个死结,松松垮垮的只掉裤子。他只好提着裤腰跑,我嫌他跑的太慢,一路催。“快点快点呀!”
“我在后山看见它的,它嘴里含着条秋裤,朝老槐树那面跑去了。”山唬津津乐道。“你真的看见它穿秋裤了?”
“嗨!”我没好气地说,我不喜欢别人怀疑我,“我骗你有啥好处!”
“你真的给我玩一天吗?”
“你得帮我找到巴库!”
“……嘿嘿!”山唬胸有成竹地笑。
老槐树在后山,离奶奶家两里地儿。看上去有些年头了,是树里面太爷爷辈儿的。我们赶到时,见苦瓜在树下狂吠,另外还有两条土狗也在树下转悠。时间快中午了,天气晴朗。老槐树巨大的树冠投下篮球场那么大的树荫。几只蝉嗤嗤啦啦地叫着,此起彼伏。
“巴库!巴库!”我到处张望。
“呕、呕呕呕……呜……呕呕呕……”苦瓜仍卖劲儿地狂吼。
“在树上在树上。”山唬兴奋地嚷嚷。太阳光刺眼,他的眼睛虚朦着,指给我看。
我顺着山唬的手指,也眯着眼,“在哪儿在哪儿?”
“那儿,看见了吗?”
我看见了红秋裤,挂在老槐树的一根分枝上,再朝秋裤前面看,巴库趴在树梢上,随着树梢,被风吹的起伏不定。巴库紧紧地抱着树稍儿,深怕一不小心掉下来了。巴库所在的位置距地面约7、8米高,摔下来非死即伤。
一只土狗低头呜呜着,忽然窜上树干,唰唰两下都爬到两米多高,它企图爬到距地面三米高的分叉上。但是,它是程咬金的斧头就那么两下子,第三下它就抓不住了,只得扭头,小心翼翼地跳回地面。它这样搞了两回都失败了。它围绕树干晃了一圈,那表情好像很没面子,就像它是苦瓜请来的帮凶,没为苦瓜帮上忙一样的面有愧色。它又做了几下热身,哈哈地吸了几口气,准备进行第三次冲刺。突然,一块土疙瘩飞过来,打在它是后退上。它痛的尖叫一声,回头瞄瞄,那表情似乎在问:谁打的?
它刚才一连串的行为使我明白了,巴库为什么会上树?而且爬得那么高,几乎下不来了。原来是苦瓜及其一伙儿干的好事?!我气不打一处来,捡起块土疙瘩使劲掷过去。我又捡起一块,那挨打的狗立刻夹着尾巴逃跑了。
苦瓜莫名其妙地看了我一眼,似乎在说我们还是亲戚哩,你怎么胳膊肘往外拐?它可能想起了上次我拿棍子揍他的情景。“呜嗯!?”它哼哼。我挥起手中的土疙瘩,“滚开!”
苦瓜悻悻然地走开了。它们可是怕热的家伙,一个个灰头土脸地钻进树林子乘凉去了。
山唬冲着巴库招手,“猫子,下来。快下来。”
我叫:巴库!巴库!下来呀!
“喵!”
“快下来,巴库!”
可是,巴库晃悠着,它小心地动动前爪,回头瞧瞧。它不能转身,它心里没把握。我心说,平常飞檐走壁,如履平地的猫也有走钢丝的时候呀!怎么办?巴库怎么才能下到地面呢?
山唬急了,用小土疙瘩撞它,想逼着它往下跳。巴库慌了神,好险失去重心。我立刻呵斥了山唬。山唬又把裤腰整了整,抱着树干费劲儿地爬到分叉上;他歇了会儿,又爬到比我大腿还粗的支干上;他又喘了会儿爬上比我
小腿还粗的细枝上,还有一米多他的手就可以挨着巴库了。可是,巴库抱着的树梢剧烈地抖动起来,“哇——啊!”巴库恐怖地叫着。山唬抱住的树枝儿也弯弯的晃悠着。
我的心也揪紧了。
“够不着,算了。”他放弃了。但是,上去容易下来难,他小心翼翼,笨拙地,一点一点地朝回挪。
“哈哈、哈哈哈……”一阵含有嘲笑的笑声从身后传来。
元儿来了。他笑的脸都红了。在此以前,我印象中的他脸一直是青白的。我好憋闷,木然地看着他。
“野猫子上树,你找死呀!”他四处搜寻,捡了一把小土疙瘩,“好哇!你又偷我们家的秋裤哇?”他恶狠狠地朝巴库掷土疙瘩,但是他的准头太臭了,连掷了5下,没一下击中。两次土疙瘩打在山唬抱着的枝干上,土疙瘩爆散了,落到山唬的脸上。害得山唬只挤眼。
“元儿!元儿!”山唬不满地叫。加快了回撤的速度。
元儿置若罔闻,继续向巴库投掷土疙瘩。投完了,他又开始收集土疙瘩。我敢怒不敢言。山唬下到分叉的地方时,元儿又开始向猫投掷土疙瘩。
土疙瘩频频在身边爆开,巴库慌了神,站起来想找出路。它前后左右上下地看了看,还是不敢冒险,便凄厉地嚎叫起来。“哇嗷……哇嗷……”
我说:它是我们家的猫。元儿轻蔑地瞧瞧我,继续投掷。我急得眼泪汪汪。
山唬跳到了地面,像只愤怒地小公鸡,炸着膀子。“元儿!”他凶到元儿面前,“你想找事儿,是不是?”
元儿眼睛一翻:“咋啦?”他搐搐鼻子,“又不是你们家的猫子?”
山唬怒道:“不是又咋啦?”他的眼睛落了些土灰,不舒服地直眨巴。
元儿心高气傲,容不得自己吃亏。“你说咋啦?”他搡了山唬一下。山唬回击一下,“你说咋啦!”元儿咬牙切齿地又推山唬一把。山唬怒气冲冲,也回击一下。元儿揪住山唬的耳朵,两人扭打起来。先还站着,打着打着元儿先倒地了,于是两人在地上翻来滚去,旗鼓相当。
我在旁边呐喊助威。“打呀!使劲打呀!”也不知道是在给谁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