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台下,我跟小明

去澳門評了一場比賽,題目是「見義勇為,主要靠制度保障/道德修養」。

正方有個論點,一聽就喜歡:他們說見義勇為,乃是一件高風險的犧牲,而這犧牲若想透過道德促成,則「要求人們必須負起這麼高道德標準」的道德——其實是不道德的!

與其談道德修養,這更像道德綁架。

用不同的角度,切入對方的優勢,以詮釋,代替爭執……此等手法,正是劍宗最愛。

但等正一說完,再接著聽,不對勁了。因為正方開始批評起對手,認為「道德的影響力不明確」、「光靠教育,未必能形成道德」、「社會譴責沒有用」、「要讓大家都有道德,是不可能的」,好藉此否定道德修養的作用。

唉,這些質疑,與前面的論點,完全背道而馳啊。

正方論點,既然是道德綁架,那接下來,就應該是想辦法呈現這種綁架的殘酷,好讓大家都能感受到,透過道德力量驅使人見義勇為的社會,是個多麼扭曲的社會?

卻跑去質疑反方的道德無用。這,圖的是什麼呢?


遇人溺水,拚了一條命去救人——這種犧牲,超乎常情。

能做到的,是英雄。得給他立個碑、頒個獎,因為正常人做不到。

是啊,要有多麼扭曲的環境,才能讓每個正常人,都做出反常的事?

遇人溺水,若不拚命救,就算活著,譏嘲與歧視,也會讓你生不如死一輩子……這種環境,人人都見義勇為。

下水救人,就算賠上一條命,則子喪父,至少在學校不會被欺負;若不救,則母望子,都羞慚的想去死……這種環境,你不敢不見義勇為。

當一切你所眷戀、所珍惜、所想保護的事物,在龐大的社會壓力下,都顯得那麼的渺小、那麼的無可遁逃時;當從小,每個人受到的教育都是這樣,發出的譴責都是這樣時;當眼前,看著激流中的求援,而背後,卻是能將你的世界碾個粉碎的道德時……誰能不見義勇為?

正方,為什麼要去質疑「道德的影響力不明確」?事實上,他們不但應該同意這一點,甚至還應該去誘發反方,讓反方對道德的強大影響,說些鏗鏘激昂的話。

正方,為什麼要去質疑「光靠教育,未必能形成道德」?我認為,他們不但應該同意這一點,甚至還應該去鼓勵反方,讓反方對教育的改造人心,說些發人深省的話。

正方,為什麼要去質疑「社會譴責沒有用」?相反地,他們不但應該同意這一點,甚至還應該去刺激反方,讓反方對輿論的批判效果,說些正氣凜然的話。

正方,又為什麼要去質疑「要讓大家都有道德,是不可能的」?

不不不,其實他們應該要強調,強調這一切都是做的到的!只要我們對道德的影響,更加地鏗鏘激昂;對教育的改造,更加地發人深省;對社會的譴責,更加地正氣凜然——我們就會發現,人是會變的,是會變成那樣的,的確是可以全社會人人手持一本小紅書,熱淚盈眶地變成另一個人的。


這些話,一邊聽比賽,一邊就在心裡滋長……胸口的小明,整場比賽,都在低聲申訴。

在台下,我跟小明_第1张图片
图片来自少爷网易博客

而我跟小明,在台下,就靜靜看著台上的正方,緩緩,緩緩,走向另一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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