环岛30次-台湾(三)

对于中国历史的大一统,我向来不太感冒。无论是台湾还是香港,都创造了中华文明的多样性和可能性,一个保留了纯,一个混血的多彩。说台湾文化纯,其实并不纯,只能说更多的保留了东方文化的纯,中国的儒家文化,日本的礼仪文化,闽南客家人的地域文化。

在台北街头的豪宴餐厅吃晚餐,为我们服务的大姐非常热情,大概40来岁,头发几乎剃光了,身体略微臃肿,一边上茶水,一边和我们聊天,就像待客的女主人一样热情亲切,而事实上她只是一个小小的服务员。她和我们聊台湾的行程,当聊到阿里山的时候,她豪情高歌《阿里山的姑娘》,大家不由合唱,她应声跳起舞来,非常开心。

又以自家为例,跟我们介绍台湾一般人家的生活,她有一个女儿,心肝宝贝,14岁,客人调侃说让我以后娶了她女儿,让我情何以堪。下楼以后,客人想起要给她打点小费,就拿着钱又回去找她,但是她死活不要,只求大家来台开开心心。

旅游期间,获得台湾人帮助的游客总是不少。团里的一位李叔叔今天就兴致勃勃讲起了他昨天晚上遇到的一个细小但又很特别的经历。晚上一人去便利店,在一条单行的巷子里走,路边停满了摩托车,一个小伙子在取车,20来岁的样子,装扮时髦奇异,打着耳钉,手臂上纹着纹身。刚走过几步,就听到后面的小伙子油门一踩,摩托车“轰····”的一声,声音震耳欲聋,把他下了一大跳,李叔叔往路边一闪,生怕摩托车撞到了自己,才发现自己其实走在摩托车道上。这时后面的小伙子车子慢慢的开过来,停到他身前,回头,跟他不停点头抱歉

“对不起,对不起,把你吓到了,刚才发动的时候没有注意到你,不好意思”

“哦哦,没关系啦,是我没注意,走到摩托车道来了,没关系”

两句话,就愉快的结束了小小的误会。

我也和他饶有兴致的讲起我初来台湾遇到的事情。晚上,一个同事正巧也在台北,我们都在同一饭店,晚上就相约一起去西门町转转,走到十字路口等红绿灯的时候,我们站在斑马线前讨论捷运站往哪个方向走,这时,站在我们旁边的一个十七八岁的高中女生,穿着西式校服,抱着一本书,应该是刚下补习班。突然对我们说

“你们是去西门町吗?要去那边的南京东路捷运站乘车哦”说着往右前方指,声音轻盈动听。

“我正好也要去乘捷运,你们可以跟我一起去哦”

我的第一反应是本能的防御心理,怎么有人主动要给我带路的,是不是坏人?

但是这种防备心理仅仅只有2秒钟,我们就开心的跟着她走了,因为看到井然有序的十字路口,才意识到我们在台湾。

那时还是第一次去做捷运,手忙脚乱的,连票都不知道怎么买,高中生又过来告诉我们怎么操作,然后自己先刷卡下去了。等我们下到站台,又有点迷迷糊糊分不清在哪边站台等车,这时高中生又出现了,过来告诉我们在哪边坐车,哪个站下,下车哪个出口出去。跟我们解释的时候,对面她自己等的车关门了。

那以后,在台湾外出,我从来都不用电子地图导航,也不去百度。每次走到街上,我都喜欢找当地人帮忙,他们是最好的攻略,那种没有防备感,彼此信任,亲切热情,也是最好的体验。

富起来的中国人总是少谦卑,听到对大陆的赞扬就很开心,一听到批评就辩解不快。台湾经济虽然停滞不前,城市建设相对落后,但对于“和谐社会”的建设,“传统文化”的发扬,我们望其项背。

这座小岛并不完美,很多老百姓也生活在自己的牢笼中。但是,对于一个走近的旁观者来说,我喜欢台湾。

我喜欢台湾,在101大楼89楼观景台,选了一张台北盆地全景的明信片,寄给湘西的annie。

“台北,怎么形容你呢?

就像你吧!

清新秀丽的,让人念念不忘!”

annie是一个漂亮大方的女生,她的家离凤凰古城不远,刚来我们公司的时候,走在七八人的新员工中,坐我旁边的同事杨帆用手肘推我

“哪个漂亮?你觉得”

杨帆是个出了名的大淫贼,不是说他喜欢乱搞男女关系,而是他的业余爱好就是看美女,从头论到脚。他好开玩笑,从不乱来,其实他要乱搞,也是有十足的资本,因为他是出了名的帅,喜欢他的女孩子满大街都是。

只可惜结婚太早,他老婆其实并不算美女,但他又是出了名的爱老婆。人称“帆叔”。

“第一个,脸很大的那个”

“我也觉得,好可爱,脸上肉嘟嘟的,眼睛又大,真正的樱桃小嘴,我还是第一次看到传说中的樱桃小嘴,皮肤超好,超白的,身高也不错,应该有1米64,就是胸小了一点”

“可爱型的”annie轻质清纯,是我心目中一直在等待的女神类型。

“你看,我有她微信,你看她微信里的这张照片,好可爱”

“我靠,帆叔,人家微信你都搞到了,我看下,蛮不错的,你老人家就别意淫了,谁让你结婚这么早”

中午午睡起来,旁边空桌坐了一个女孩子。侧背着我,黑发披肩,看不到脸。但是声音却特别好听,标准的普通话,完全没有湖南女孩子的湘音,干净清丽。她在背湖南的导游词,我趴在桌上听她背,不由眉头就皱起来了,背得太死板了吧,什么人口面积气候地形。游客听这个肯定会睡过去。

我起来,戴上眼镜

“Hello,你在背导游词吗?你是新来的同事吧?”她转过头,抿着樱桃小嘴,一双大眼睛看向我。

“是的”

“你叫什么名字啊?”

“annie”

“欢迎加入我们,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可以找我”

“谢谢”

简单的打个招呼也算认识了,之后几天也经常寒暄,关于公司的情况简单聊上几句。

后来,在公司上了一期关于台湾的培训课。她把我演讲的一小段视频发给我

“其实我也去过台湾,很喜欢那里”

当时也没有想过会喜欢这个女孩子。后来计划去泰国,一个40多人的团队,填不完的落地签表和出入境卡。我就想找一个比较清闲的新同事帮忙,新来的同事里面我就认识她一个,就微信给她,让她第二天上午来公司帮我填表,她愉快答应了。

第二天,早早到公司,准备好资料,等着填表,帆叔坐在旁边问

“这么多表,你一个人填到什么时候啊?”

“我找了人帮忙呢”

“谁啊?”

“annie啊”

“呀呀呀,小子不错啊,这姑娘不错,又漂亮又可爱,要不是我结婚了,我肯定追”

“你对哪个美女不是这么说啊”

“真的,有眼光,你也是一表人才,也该找个女朋友啊,来公司几年了,也没看你谈个恋爱啊”

“没有啦,新同事里面我就认识她,当然只找她帮忙啊,没那个意思”

“别给我装”

等了一个上午,annie都没有来,她说上午临时有事情,马上赶来。结果一个上午,自己一边填表,一边听着帆叔在旁边,左一个annie,右一个annie,讲个没完。当她中午赶到公司的时候,一看到她,我就脸红了。她穿着纯白的T恤,黑色带着白色圆点的裙子,漂亮动人。我想在这个漫长的上午,不知不觉我真的喜欢上她了。

最后一天上午的台北,我们自由活动,徐大哥一家三口找外公去了,蔡恬和她妈妈逛街,其他游客有的去诚品书店,有的去总统府,也有人去了淡水。

我走进8点的台北,合上上班族的脚步,转捷运,来到自由广场,中正纪念堂,在纪念堂的负一楼,正巧这几天有一个“失恋博物馆”的展览。

里面很多小柜台橱窗,摆着小物件,旁边有文字介绍。每一个小小的物件背后都是一段刻骨铭心的故事与记忆,破碎的语句之后人们慢慢学会疗伤。可是“失恋”是什么,我不知道。因为我没有品尝过真正的恋爱。

这些故事,对于旁观者或者漫长的时光,都不是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都是那么简简单单。分手的原因有一万个,有的人心里留下一道伤疤,有的人重获幸福之后学会感谢那一次的“放手”,有的人念念不忘那最美的时光。

“分手”简单两个字,竟然在这个狭小的空间里,演绎得像个无穷大的宇宙。

手机

3年

台湾·台北

2010年的春天,我们刚认识,很巧的我们有许多共同话题好聊。到了夏天我对你告白,你接受,我们成了另众人羡慕的情侣。

但后来,或许你太成熟,我还太幼稚,你考上台艺大,我们远距离,有同学追你,你也精神上出轨了····你哭着道歉,我没原谅,结束了这段关系···

你曾经说过,我是你这辈子除了爸爸以外最疼你的男人,但分手后,你说你从来没有爱过我····这句话伤我很深很深····

分手后一个多月,你跟我抱怨那个男人有多烂多糟,但我却更心痛的是原来我输给一个烂男人·····不怪你,是我当时太幼稚····

谢谢你给过我曾经的美好,希望你能比我早找到幸福!

这只手机里面存着你曾经传给我的400多条甜言蜜语,我一条都没删掉过,后来天气潮湿它也坏了,打不开!

月亮项链

5年前

杭州

那时你27岁,我21岁。你放弃现有的稳定工作,去北京闯荡。在那异地的一年里,我们每天都要视频。

但是不知不觉有一天我越来越不想去点那个视频的按键了。

情人节,你寄过来施华洛世奇的月亮项链,说,希望每个梦里,都为我守候。

而我不声不响又寄回给你。

你接到项链什么都没跟我说,就突然出现在我面前,抱住我。我哭成泪人,收下了项链。

等你回去,在之后的一年时间里,因为父母反对,别人的追求,未来的迷茫,我们吵了无数的架,分了无数次手。直到有一天,你来到我身边,告诉我,你再也不离开了。

现在我们有了宝宝,在这座城市生活。

这根项链纪念我们分过的无数次手。

我也27岁,是这个行业里很常见的一个单身狗。没有真正尝过方知行所谓的幸福的味道,身上也没有”分手“的创伤。

中午集合,去机场,离办登记手续还有一点时间。徐大哥跟我聊起今天上午去找外公的事情。

”我们坐捷运到新北,然后搭计程车到巷子附近,拿着写着地址的纸片找到巷子里。

很旧的巷子,路边种了很多花,有小孩子从巷子跑出来,一个门牌一个门牌的看,越来越近,心里越来越激动,当我们看到37号门牌的时候,却发现大门紧闭,窗内漆黑。

我们站在门口,我告诉儿子,这是我外公在台湾居住的房子。但是他到哪里去了呢?搬家了?过世了?

这时,对门家有人出来,跟我打招呼,表白来意之后,邀请我们去他家坐坐

“你外公,是50岁左右搬到我们社区来的,那时我们还是小孩子,他之前好像是住在基隆的眷村,那时他和一个台湾女生结了婚,就买了这个房子搬过来住,他们没有孩子,两老口也没有话说,过着清贫简单的日子,但是他们很喜欢我们这些小孩子,逢年过你,廖爷爷都会给我们街巷的小孩子发红包,像我就常常在廖爷爷家里吃饭的。民国94年,廖爷爷走了,葬在基隆的一个海边墓地,我也问他,大陆有没有亲人,为什么不回大陆去,他说,父母都去世了,回去也住不习惯了“

然后,他们给我们看了一些外公的照片,是社区里面搞活动的时候照的。

听徐大哥说着,感觉时空都静止了。

我不经意扭头,看到蔡恬抱着妈妈哭成泪人。

回到长沙,从机场到市区的路上。华灯初上,马路宽阔,高楼井然,大家在车上讨论着这一路的感慨。

想起第一天刚到台湾的时候,我拿起话筒。

“朋友们,两个小时的飞机跨过60年的台湾海峡,六十年的风风雨雨,六十年青丝变白发,今天我们终于踏上了我们的宝岛台湾,来,大家给自己一个热烈的掌声”

来台的游客大多都是年龄偏大的。我每次都问他们,你们来台湾是为了什么?

片刻的沉默,然后就有人说“到我们的宝岛台湾来看看走走啊?反正没来过,来看看小时候书里面的台湾”

我告诉他们“台湾的风景比不上我们大陆的大好河山,是对这里的好奇吗?是历史特有的情感吗?可能都不是,大家的年纪相对比较大了,David也许有一天可以看到台湾回归,但是大家能不能等到台湾回归都不知道,所以打心眼里大家是想趁早来我们的宝岛看看”

几百年来,这座岛屿,荷兰人来了狼子野心。郑成功轮政短短几十年。清政府虽收入版图,但漫长的221年对这片岛屿却是放任不管暴乱不断,派遣的官员尽是些流放的贪官污吏。日本人来了奴役百姓,掠夺资源。四十五年后的国民党一上岛就是2万人的大屠杀和几十年白色戒严。

我想,回归的问题,是我们怎样给予台湾人民安全感的问题!

论安全感,或许,我们这个职业最缺安全感。

玲灵出事以后,整个行业都弥散在重重的浓雾之下,再加上导游过劳猝死等等新闻。又有几个同事离职,离开这个行业。

annie如果不是离开了这个行业,我是不会想要表白的。但是还在等待时机的时候,她跟我说:她要离开这座城市了,要回老家当老师去。

突如其来的变化让我手足无措,我说

“你不应该回去,回去当老师,你的一生就看到头了,在县里教着顽皮的初中生,找个当地人结婚,生子带崽,你觉的这样的人生有意义吗?”

她沉默了很多天,发朋友圈说不开心。但是她说她没有选择,她妈妈已经在学校找好关系了。

听到她这么说,我急了,我极力挽留她。如果他回老家去,两人异地,就算在一起,也难有未来。难道要放弃吗?

当时坐在杰群的车里,后座坐着世群,一起去接马杰吃晚饭。我无心和他们聊天,难道我真的要放弃吗?心乱如麻!

我说尽了挽留的话,她说她不知道。

“可能是我太自私了,我不希望你回去,因为我喜欢你”就这样不经意的一句话,我表白了。

“你在开玩笑吗?”

“我说真的,这几个月,难道你看不出来吗?留下来好不好”

她说,你为什么不早说,现在家里已经找好关系了。不能违抗父母的苦心。

(下文请看《飞渡南非》)

你可能感兴趣的:(环岛30次-台湾(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