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片波光粼粼的水塘，消逝在文明世界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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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散步，一位姐姐讲起她婆家的故事，那里的人都是从菜地摘完菜后，挎着篮子到水塘里去洗。可能这边有人在洗菜，那边的人在洗衣服。

周围的人都表示不解，现在的家家户户不都是用自来水洗菜洗衣服了么。

时间再往前倒推30年，每个南方小山村的孩子可能都生活在这么一口水塘周围。记忆的闸门被打开，关于水塘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01

属于我们的水塘，不似想象中潺潺的小溪，也不似现在在公园里看到的池塘。它四周的“围墙”是自然的泥土和树木，有一边的岸是一条宽宽的小路，正面人们常活动的地方是一片平坦的空地，有点像海边的浅水区。它没有特别大，一眼能望到边，却也大到足以撑起全队人的生存需求。

水塘是真正意义的属于所有人。

平坦的浅水区上面驾着几块长条形的青石板，坚实稳定，表面光滑。大清早开始就陆续有主妇们来洗菜、清洗衣服。这家的洗完了后面来的继续洗，清亮的池水在女人们灵巧的手掌中溅起一片片水花，和着棒槌击打衣服的“啪啪声”，女人们的谈笑声，热闹无比；一件件衣服在水塘里舒展，然后被拧干，完成它们的干净旅程，被晾在各家门前的竹竿上。

不知道洗菜和洗衣服是否有具体的区分，只记得清洗好的菜和衣服都是干干净净的。在那自来水还没有普及的年代，这片水塘是我们最忠实的清洗使者。

02

它还是牛儿们的天然水库。在水塘另一边的树荫下，牛儿们干完农活后，可以舒舒服服地泡在水里，饱饱的喝个痛快。

夏季进入旱期，水塘还是灌溉禾苗的水源。用大的抽水机，把水抽进水管，沿着沟渠流入需要水的田地里。正是这水塘，帮助农家人渡过干旱的危机。

下一场雨来临的时候，它又满溢着充满生机了。

03

对于孩子来说，水塘则是童年的快乐天堂。

大人不在塘边的时候，我们可以趴在青石板上玩耍，单纯的玩水就很好玩，光着脚丫泡在水里，别提有多惬意。

水底有可以看得见的小虾、小鱼。运气好的话，双手就可以捧起几只小虾；或是用一根小树棍，绑上一根线，在线的另一端挂上自制的金属鱼钩，简单的钓鱼工具就做好了。有一次我拿着钓竿心不在焉地站在石板上，感觉手里的鱼竿在往下坠，往上提，出奇地重，再用力使劲，竟看到一条白白的鱼在翻腾，吓得自己把小鱼竿扔掉了……现在想来依然觉得很可惜，或许这是自己人生中钓到的最大一条鱼呢，就这样错过了。

04

最深刻的记忆还是年底的捞鱼，除了规模小点，热闹的劲头一点不输查干湖冬季捕鱼。

临近过年的时候，村长会选一个吉利的日子，全村上下一起出动捞鱼。水塘会在几天前开始放水，只留一小半的水；捞鱼那天，青壮年劳动力都下水放网捞鱼。网是特制的，用细密的丝线织成，很长；水塘的两边由人将网放到水里，一点一点的来收网，一般是早上就开始捕捞，下午太阳快下山的时候才收网。而收网才是最激动人心的时刻。

村长会把鱼按照大小个头进行分配，一条大的配一条小的，按照户数分成近似相同的一份一份，并用数字标上记号。每家派一个代表去抽签，抽到哪个号码，对应的鱼就归你家了。

上百号人围着放在地上白花花的鱼，有的说这份鱼好，有的说那条鱼鱼头更大，大人们忙着分鱼，孩子们则穿梭在人群里追赶热闹。晚上一家人围坐在冒着热气的鱼头火锅旁，鲜香伴着喜悦，滋味胜过无数人间美味。

多年后还依稀记得那壮观的场面，这份原始的公平和淳朴，在记忆里弥足珍贵。

05

后来，自来水普及了，家家户户在家就能用上干净的水了，水塘日渐被冷落；上初中后离家远了，慢慢忘了它的存在。

2000年左右的时候，家乡开始大力发展工业，那片闲置的水塘被划入一个板材厂区里。如今，水塘早已了无踪迹，变成了一大片储存木材的场地。厂区的烟囱倒是不分昼夜地向天空排放着看不清的气体……

梦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已无觅处……

如果文明的脚步总是要践踏着自然最原始的模样，谁能说它一定就好呢！

终究，那波光粼粼的水塘是没有了，带着旧时光的美好，一去不复返。只有这记忆里模糊的样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