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天花板居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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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间麻烦事,无外乎衣食住行;人生必然事,也正在这四个方面。

女性显胸翘臀,当与“衣”相关。现今,时装杂志多如牛毛,所有人都发现,女孩子越穿越短,大概在做“返璞归真”运动。针对这种短裤,农村妇人有一句经典名言:两百多块钱就买了这么短一条!

我有个表侄女,还小,梦想当美食家,说那能让她免费尝各种美味。的确,口腹之欲人人难免。文人骚客在这方面也是不惜笔墨,当然他们是不是都真亲自尝过,还有待考证。

中国食文化源远流长,况且如今流行地球村的说法,村西的牛排汉堡原汁原味运进村东,诱惑力倍增。

不过,世事无常,我那小侄女今后是否仍然想当美食家还很难说,因为,据我的观察,身边的女孩子们至少在言辞上很排斥美食。她们大多在饕餮之后,擦擦嘴巴,立即讨论减肥,并一再声明:从下次开始,干嘛干嘛。

原始社会发展到了现代文明,有时候反而使人退化。现代的人们,跑跑步、骑骑车是叫锻炼。哪如野蛮人单纯,刀耕火种、森林狩猎,从不编那些莫名其妙的概念,也无需。

但是,话又回讲,如今的“行”真是五花八门。地面不说——各种出行方式,应有尽有——人们像飞鸟、鱼儿和蚯蚓一样,在空中、水里甚至地下都开辟了通道。另一方面,像骑行、徒步旅行之类的活动在青年和老年人中备受青睐。且,氛围不错。

现在的女孩子们,很大部分,考虑结婚首先要看对方是否有车有房。至于相亲,更有意思,差不多相的是车房,人在其次。网上有言(估计是女网民的杰作):男人没本事(有车有房),就说女人势利。同不同意?大部分人不得不点头,少数几个搔脑袋。

言归正传,车属“行”,房属“住”。如此说来,女孩子们的取向也无可厚非。因为,人就是衣食住行。“衣”“食”我自己能担着,你不能满足我“住”和“行”,以使我像女娲一样完整,我凭什么嫁给你!就用舶来的说法也理直气壮,我虽然是你的一根肋骨做的,但是我现在都长成了跟你有一样多肋骨的人。

看来,住行是男女之间战争的焦点。不过,据“老兵”透露:二者相较,“住”,首当其冲。

清代文人李渔在《闲情偶寄》中有言:“人之不能无屋,犹体之不能无衣。”当然,“不能无衣”之说是后来的事,当初,亚当夏娃就只有无花果树叶。不过,衣在文明社会万分重要,无需赘言。这几年“住”的情况,人人都比我更了解,我就懒得查资料赘述。它的紫红程度,或者说重要性,一个简明的例子便能让人看透:国家说,养老,得用房子。房子代替了儿子,对计划生育有好处。

廉思在一个漆黑夜晚的某一瞬间,脑袋里突然电了一下,于是他稍启唇吻吐出“蚁族”一词。一只只蚂蚁在学校培养了点智商,刚踏出门槛,就不得不为洞穴发愁。之前有报道,说一个大学生毕业不久,东借西凑交了首付,终于欢天喜地把婚给结了;可是,接下来,他在房贷的五指山下熬不过五百年,最终从十五楼自家窗口跳下......应言:生于斯死于斯。

2

我呢,我是只小小小蚂蚁。说起自己,我总有点抒情。

人无大才,自身又非鹤立鸡群,再碰巧不想做光棍,所以,我每当想起关于自己“住”的问题,便十分严肃。不过,事无定性,心意乘风。风起时,见片叶飘落街头,也怅惘万分;风停时,即使身处瓢泼大雨,也只当露天淋浴。

七月份在泉州领了毕业证回贵阳,一个多月寄身姑妈家。这段时间,我不时去望城坡两个朋友的合租屋。对于那个地方,有人去,真叫做“令寒舍蓬荜生辉”。虽然我并未承担房租,但由于我经常在此落脚并歇身,这也算我的居所。

望城坡应该是贵阳的老区,房屋破落,街巷狭窄,路面脏乱,垃圾成堆;鉴于我们三人都是男儿身,很难体会出那边的治安情况。不过,用朋友的话说:“最当命的是一路的气味儿。”地下管道系统可能趋于崩溃,污水锲而不舍地找机会渗出,在路面的坑里源源沉积,黢黑,浓稠,释放着地狱的气味。

路过此种地方,人精神陡增,步伐加速。要是当天运气甚好,当车轮滚滚,缓缓压向污水坑时,你即使步伐如飞,也会当之无愧中头彩。

我第一次去拜访二位朋友,并没有中彩,不过,路过菜场时,踩到了狗屎。不知道这算怎么回事?一路小心翼翼,通过几个巷子,拐了几个弯,我到了租屋处。从旁边挂有“平价水果”牌子的入口进去,爬完二楼的楼梯,面对的是两间并排的黑黢黢的厕所。右转进一道无门的门,左手边第一个紧闭的门扉便是我“芝麻开门”的对象。

房间可能不足20平,我目测水平极差,所以说“可能”;但可以肯定,无论再怎么充分利用空间,也不能在里面同时摆两张床。两个朋友从天津回来,行李比我想象中的多,包包、箱子沿着墙壁一溜堆着,甚是触目。

三人坐在床上,它嘎嘎嘎地抗议;开始以为只是安全感的问题,后来从实在的安全出发,晚上得拿个人打地铺。房间里唯一的家具是一张及膝的方桌。这是上一位租客自制的,朋友刚到这里时又稍微把它修补一番。桌子四周都按需钉上了固定架子的细木条,谁也不注重它的外表,只愿它像桌子一样结实。

我得对严谨细致的人补充介绍一下:朋友当初不仅修补了桌子,他们顺便在靠窗的墙上打进两颗钉子,悬挂起一块木板,牙杯香皂洗发水之类就摆在上面。

如果厕所真是一个地方的良心,那么,这个地方的良心很不好。门必须被扶起才能开关。每次如厕要自带盆子——不是便盆,倒也没这么糟糕——用来接水冲厕所。这些倒“理解”得过去。

“最当命的”是气味。又是气味!朋友那句话说得贴切:“别的就是臭嘛,这个简直是刺鼻。”所谓“刺鼻”,这里不是笼统的套语。那气味真有硬度,辛辣呛人。

不知道大凡搬家都让人愉悦,还是确实得按具体情况而论?总之,两个月后,二友搬家到花溪跟我一起住时,我们心情除了带有飘零之感外,总体是高兴的:告别了,不,永别了,望城坡!

3

又过去了一个多月,如今,留在花溪租屋的只剩前浪一人;勇强已搬到乌当公司宿舍。我几经波折,最终到黔美上班,也搬进了公司集体宿舍:8号楼。

8号楼算老房子了,据说上面计划拆迁。

我搬进时,下床都已住满,我只得吱吱嘎爬到空中。梁实秋《雅舍》说:“雅舍还是自有它的个性。有个性就可爱。”我现在的个性就是我在上床,其余的都在下面。

我把不常用的什物丢在空床铺上,然后细心经营自己的“空中楼阁”。把垫子均匀平整地铺好,尽量抹平褶皱,然后摆上枕头,枕边摞起带去的几本书。紧接着书,沿墙身放电脑及无线键盘,鼠标、充电器这些东西塞进书与电脑之间的缝隙。脚下边床沿,可以挂衣服,脸帕也栖身于此。最后,叠好被子,将之摆于床尾。

佛家有“面壁”之说,达摩曾在嵩山少林面对石壁,默望静修,九年而终醍醐灌顶。我时不时也效仿达摩的做法,躺在床上,默望天花板。

一次,我正在“静修”,突然尿急,因为一时慌忙,起身撞到天花板,当时嘴里喃喃道:“天花板居士怎么会撞到天花板!”“天花板居士”!细细玩味,韵味十足。于是,决定赐为己用。

我在天花板下,上上网或看看书。我不似古人般习惯席地而坐,所以基本都躺着。只是躺得太久需要换换姿势,我便看看隔壁同事们打牌,或者喝喝水,或者上个厕所。每次身体移动都会伴随着床架吱吱嘎嘎的声音,告诉别人:天花板居士下来了,或者天花板居士上去了。

我在天花板下,趴着写写文章。但它们要么款款情深,要么嬉皮笑脸,一会儿思辨强势,一会儿抒情浓重,体现不出真居士般超然的心境,至少是淡然。

我在天花板下,像哲人一样沉思。思索人,思索衣食住行,最近专攻“住”这个主题,但是久久没有什么头绪。或许让达摩祖师顿悟的“壁中人”还没有发现我的存在;或许它知道我,故意对我不理不睬,因为不喜欢我的文风。

但是,我还是愿意等待。说不定在某个我熟睡的夜晚,它会在天花板中把智慧一把一把灌向我的脑袋。只是,我希望它能给我点暗示,以便我提前去剪个光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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