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生浴室

女生浴室_第1张图片
给思绪布置一个舞台

出门右转,走到有楼梯的大厅,绕过垃圾桶里溢出来的垃圾,再右转,走很长一段路,路上顶棚的灯并不很亮,人少的时候会自己灭掉,你再经过,听到里面的感应机关“咔”的一声,小小的一束白光,却在走到半空的时候急速黯淡下去,在你的头顶不远处形成明亮的尽头。

之后会看到黄色的“男宾止步”的牌子,地上很多水渍,混着长长短短的头发。

铁门可能是水汽侵蚀久了,总与门框不太合拍,打开的时候会发出忤逆的奇声,扑面而来的是蒸汽,还有水流声,和不一定总有的说话声。

原本地上总是积水,掉落的长发塞在地上的下水管道口,你总想,好像下面有一个死去的长发女人,剩一点发梢在污水里求救,却被熟视无睹。

后来学校大概是为了防滑加铺了红色的廉价塑料,让你想起有消毒水气味的游泳馆,喊一句话有很大的回声。可是在这里,总是沉默的,闻到的也是暖烘烘的沐浴露和洗发水的化学香味。

右边的女生你见过很多次了,高,瘦,身材匀称,长发,面目嘛……倒是因水汽侵扰而看不大清。印象深的是洗澡的时候也穿一双宝蓝色的高跟鞋,风情万种。

你想象着她在半夜十二点接到一个熟悉的电话,而匆匆跑下楼去,楼下黑色的奔驰有些不耐的闪着车灯。她在严冬里穿着丝袜短裙,化了浓妆,却并不艳俗,反而有种说不上的高贵和不可侵犯。高跟鞋在楼道里因匆忙发出巨大的回响,惊到了蹲在大厅灯光下念不知哪国外语的女生,穿睡衣的女生匆匆瞟她一眼,又急忙将视线回到自己的书本上。

隔壁两个女生在讨论家中的亲戚,互相用一个亲昵的名字称呼对方,谈话有时还会涉及其他人,用来称呼的,同样是一个亲昵的代号。

你想象她们在同一个寝室,五个人在开学第一天就哪里都一起去,有寝室成员过生日的时候会一起买回一个蛋糕,然后拍了照片发在人人上,互相还会回复,也许还能看见主角写了日志上去。她们放假回来会拿了家里的特产,分发一圈后在人人上发状态互赞。也许会撮合其中一个女生和本校男生在一起,从开始出主意,到后来两人吵架时帮着调解,也许还有分手时的打抱不平。她们会在毕业时哭成一团,互相许诺时常联系。

听到很大声的题目讨论,伴着水声,几人的声音断断续续。你听了一阵,没大听懂,好像是几个信院的女生在讲编程。你偷瞄了其中一个一眼,干瘦扁平的身材,小眼睛,有点像男的。

你想她们顺利毕业,找到一个不错的工作,朝九晚五。并不爱读书,喜欢看电视。有一天在这个城市遇到了曾经的同学,对方和自己情况差不多,于是谈一场不温不火的恋爱,顺利结婚。再三考虑搬到一座二线城市,有了自己的小孩。偶尔还会和在浴室里讨论过编程的姑娘们联系。

有人在说四大。好像每一个行业里都有四大,你已经不止一次在金融、咨询、法律等等不同领域听到过这个简称。讲话者不时冒出的专业术语和英文缩写扰乱了你的思路。

她们第二天醒来,穿上昂贵的职业装从乱七八糟的宿舍里走出去,昂首挺胸的,容光焕发的,自信满满的。她们走在街上,觉得首都都是自己的。的确,首都也许就是她们这些即使什么都不穿都好像套着阿玛尼套装的人的。她们拿着211的文凭,讲一口流利的英语,语速快,思维快,她们甚至还有美貌,她们一路往上爬,每一年都有确凿的目标,更恐怖的是,每一年都能达到。

还有沉默的有双下巴的女生。个子不高,黑而精壮,脱下的睡衣上有老年人身上的气味。她也许会比你早很多嫁人也比你早很多有了小孩,成为一个标准的中国式的母亲,偶尔感到疲倦就靠训斥自己无辜的孩子来缓解,并没有看到过爱情的模样,但心满意足。

还有走路匆忙的女生,将眼镜放在储物柜里,出去时戴上看得见一片水雾。她半夜在寝室里吃一份外卖,对着电脑屏幕上的港剧聚精会神的看着。遇到一个小浪漫的男人,表白的时候在楼下摆了心形的蜡烛,整栋楼的人都探出头来看,新生可能还会好奇的拍照。她在室友的羡慕和唏嘘中走下楼,每走一步虚荣心就又满了一格。她不知在浴室里走在她身后的你曾经嘲笑过她觉得自己所拥有的全部幸福。

看到过一个好像隆过胸的女生,你不由得多看了她几眼,想她不择手段得到一份工作,或者有个有疯狂喜欢大胸的男朋友。你想象她走进一间酒店房间,与年长的男人一起,而后在半夜独自惊醒,也有那么一秒怀疑了一下这到底是不是自己想要的人生。

还有从不卸妆的女生,防水的眼睫毛直从水中飞出来,水滴溅在上面好像都改变了路径一样。她玲珑美好,却又了无生趣。

她们穿上衣服,鱼贯而出。

十点半,管理浴室的女人嚷嚷着来锁门,身上的钥匙叮咣乱响。

她理了很短的头发,嗓门很粗,步子很大,眼线浓重,雌雄莫辨。二十年前她喜欢过一个娇小可爱的女生,她没想过和她在一起,她也许嫁了人也许没有。

你幻想她每天来锁浴室的时候看到少女美好的身体心里都是一阵波澜和一声哀叹。

你在只剩一盏灯的浴室里光着身子,拿起藏在浴巾下的刀,无数次试图杀死这摇摇欲坠的生活。

却又在铁门的吱呀声中贪恋这美好这浮华这幻觉这卑劣这龌龊这真相。

于是你将铁门轻轻扣上,“咔”一声亮起的感应灯光芒依旧停在半空,半露的刀刃够不到你头顶的光,它乌黑。头发上的水滴下来,滑进衣领,不知什么时候不见了。

(完)


storybook作者:� 我不是盆栽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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