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土］天鹅（7）

《天鹅》

自从那次王瑞丰看到了白天鹅之后，他就一直想去天鹅湖旁边耍。可是那场雪下的很大，还没化完第二场就接着来了。加上天气又异常寒冷，有点天寒地冻的感觉。这个冬天雪异常的多，再加上不停歇的大北风，林月把王瑞丰看的死死的，他一直没机会去到那个令他魂牵梦绕的湖边。

无名村的村民们都很高兴，瑞雪兆丰年嘛，今年冬天这么大的雪，预示着明年小麦的大丰收啊！

有一天晚上，王瑞丰做了一个梦，梦到他来到了天鹅湖畔，是他妈妈抱他去的。好像是春天，湖的对面有小孩子在放风筝，五颜六色在天空中飞。湖南边的杨树已经发出了嫩芽，远远的望去嫩绿一片。湖的东、北、西三面是连着天的麦田。一朵朵奶白色的云挂在碧蓝的天空中，倒影在湖里，和天鹅湖里的白天鹅融成了一体。天鹅们静静的游着，那鲜红的嘴巴异常显眼。

王瑞丰感到他有话要说，于是他喊了一声：妈妈。那是怎样一种感觉呀，就算吃到了世间最珍贵的天珍海味也不会有这种满足感，就算是恋人间最私密的性事也不及它的美妙。如若非要打个比方，这种感觉就像天鹅湖里那一幅绝美的油画，在一瞬间融进了王瑞丰的灵魂深处。

突然，天鹅们被一声枪响惊吓到了，它们全都飞了起来，漫天遍野，就像天上的云，它们不约而同的朝着王瑞丰扑了过去。

王瑞丰猛地惊醒了，东方已露出微弱的曦光，天气已经开始回暖，到处都弥漫着春的气息。王瑞丰从熟睡的林月身边坐起来，他独自穿上衣服，推开门，他在铺天盖地的朝霞中来到通往天鹅湖的那条路上。

仿佛是王瑞丰惊醒了天鹅，它们也似乎早已计划好了要回去，于是它们一批批地飞了起来。待到全部都在天空中盘旋着了，它们齐齐的“鹅”了一声，就朝北飞去了。王瑞丰一直等到天透亮才回家，这时林月已经起来张罗早饭了。

她看到院子里的王瑞丰，摸了摸他的头说：“儿子这么乖，比妈起的还早！”

吃过早饭，林月正准备抱着王瑞丰去田里看一下麦子的长势，却看到王建国走进了她家院子。林月问：“建国叔，有什么事吗？”

“没啥事，就是来看看你们。右林呢？”

“昨天就出去打工了，给丰儿筹医药费呢。”

“哦，那我还是等右林来了再说吧。”

“叔，有啥就说呗，咱一家人不说两家话，等右林来了我告诉他就是了。”

王建国思虑了一下，说：“那也行。”他又对王瑞丰说：“乖孙子，你先去玩会儿，我和你妈说几句话。”

林月有些疑惑，还是让王瑞丰出去玩了。

“嗯……那个……”王建国好像挺难为情的。

“建国叔，您有话就直说吧，不要见外。”

“那我可就说啦，其实这事儿也不该我抄心。但是这事关我们家的香火延续呀。我也不是讨厌丰儿这孩子，但是你们的精力不能老放到他身上不是。要不你们生个二胎吧，再生个儿子，这样咱家就有后了。你们晚一年攒钱，给丰儿治病也不差这一年不是。”

“叔，您说的在理。但是二胎不好生啊，我们头胎是个儿子，生二胎最少得罚六千块钱。右林还得照顾我一年，这七来八去丰儿的病又要脱几年。这样吧，我也做不了住，等右林回来我们商量商量吧。”

“行行行，我也是为你们好啊！”

说完后王建国说村里还有些事要处理，就走了。

林月见王建国走了，自言自语道：“为我们好？为我们好咋不见你给丰儿拿看病的钱？老抠门儿。”林月把王瑞丰喊过来，抱着他去麦田里了。

等到夏忙时王右林回来了，林月和他说了王建国的馊主意，王右林也不同意。王建国又亲自和王右林说了几遍，见王右林始终不同意，也就放弃了。

“这个右林，老子看着他长大的，我还能害他不成？你说为了一个小哑巴，至于这么拼命吗？”

“就是，他咋就不懂你这当叔的苦心呢！”王大山殷勤恭维道。

他们并没有为这事儿多费口舌，因为他们还有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商量。

“村长，你考虑的咋样了？要不要买？那可是正宗的四川紫檀木做的，我有个朋友倒卖这个。现在是六十万，价钱一直在涨，要买可要趁早啊！”

“我也想买啊大山，可是我不是说了吗！我手头钱不够啊。你让你那朋友时刻注意价钱，我想想办法尽快把钱凑齐。”

“行，村长。最近镇里说的那个化肥厂，他们不是看上了咱们村的位置了吗？而且他们也答应了，只要大伙儿都同意搬迁，就再给咱另建一座新村。而且他们董事长不是说，只要事成，就有咱俩的好处吗！”

“是倒是，可是化肥厂的害处你也知道，村里还有些人不同意。再说了，咱们村田地本来就少，再建一座新村，田地岂不是更少了吗？”

“村长，您老聪明一世糊涂一时不是，咱村西头的天鹅湖，填了不就是一个新村吗！”

“哎呀大山！还是你聪明，我咋就没想到呢！”

“明天我就和张董事商量，看接下来怎么办。”

他们俩结束了谈话，各自沉浸在了幻想中。

王瑞丰已快四岁，他完全有能力走完那五百米了。林月见王瑞丰挺喜欢天鹅湖的，也不拦着他了。这一年秋后，王瑞丰第一次来到了天鹅湖畔，湖里的天鹅好像认得他一样，有一只还游到他跟前，跟他对视了一眼。天鹅湖就像那场梦里一样美，区别在于那是春景，这是秋景。

王瑞丰在湖边静静的站着，看着湖里的白天鹅和高高的秋云，湛蓝的天空下是一个清澈见底的湖，湖边有未落尽秋叶的杨树。这是一个纯净的世界，纯净的没有半点杂质。

王瑞丰也不知道他为什么那么喜欢那些白白的大鹅，看着他们戏水、啄食、飞舞他就开心。

天鹅是那么美，它们身上的羽毛被天鹅湖里的水洗的一尘不染，白的像雪，红艳艳的嘴巴偶尔张合，像是和伴侣说一些情话。他们就在湖面上游着，或静静的浮着，他们的美，超乎了人的想象，或许它们是上帝造过的最美的物种。

王瑞丰看的入了迷，一直到漫天的晚霞染红了天鹅湖，外出觅食的雀儿归了巢，他才回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