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立美华觉得自己必须离婚了。
结婚七年,当初的爱情早已在生活的磨砾下面目全非,除了柴米油盐,两人似乎再也没有其它的连结。
有时看着何建国熟睡打鼾的样子,她不禁会怀疑,这难道就是当初自己要死要活非要嫁的那个男人吗?
周围人很多人告诉她,婚姻生活就是这样的啊,大家都是这么过来的,结婚不就是找个人搭伙过日子。
立美华也这么说服自己。无论如何,这个家得撑下去。
不管男人是不是天天不着家,自己生病了是不是也没人过问,夫妻间是不是只剩下冷漠、指责、抱怨、争吵,都得想办法撑下去。
可是现在,她觉得自己不能再死撑下去了。
因为何建国破产了。
何建国的面粉厂经营不下去倒闭了,不仅倒闭了,还欠了一屁股债。
之前为了扩大生产规模,何建国借了三百万贷款,不是银行贷款,是高利贷。
借钱的事情何建国没有和立美华商量。知道他借了高利贷以后立美华大发雷霆。
可是何建国说得振振有词,要想赚更多钱就要提高产量,又弄不到银行贷款,不去借高利贷能怎么办!
贷款以后面粉厂的生产规模扩大了一倍,可是经营却出了问题。
因为经济不景气,老客户纷纷减少甚至取消订单,出货量还不到以前的三分之一。
货物卖不出去,债主却每天在逼债。苦苦支撑了半年,何建国只能把面粉厂关掉。
面粉厂不在了,负债却一点没少,而且高额的利息越滚越多。
何建国以前在家的时间就很少,不是说在工厂就是说在谈生意,现在回来的更少了,立美华经常一个星期才能见到他一次。
她觉得自己无论如何也不能再忍受下去了。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来时各自飞。
更何况现在和何建国的感情也因为面粉厂倒闭、高额负债这一打击而全面崩盘,立美华觉得两人简直已经形同陌路。
结束这种精神上的捆绑和折磨,自己才能有新的生活。
更何况,三百万的高利贷压身,立美华不想自己的下半辈子都用来还债。
二
既然已经打定主意要离婚,她开始准备离婚的各种准备。
首先是孩子的抚养问题。儿子五岁了,马上准备上小学。
带着一个孩子,对一个没有固定工作的女人来说,是一个沉重的负担。
更何况,如果她以后想要改嫁,这也会是一个很大的障碍。
可是她管不了,儿子是她的血肉,是她的命脉,不管再难也要带在自己身边。
其次是财产的分割。哦不对,应该是债务的分割。
立美华觉得,当初借高利贷时何建国根本没有和自己商量过,这笔债务也没有用在家里和自己身上,这笔债务她不能承担。
两人谈了几次,关于孩子的抚养权问题何建国稍一迟疑便一口答应了。
立美华悲哀地想到,这个男人对自己的亲生孩子尚且如此冷酷,更何况是枕边人!
接下来谈到债务。
何建国不同意立美华的说法,他认为,这笔债务是共同债务,是他为了给家里赚更多的钱才去借的,亏了也是共同债务。
各执己见,几番争吵,完全无法协商。
立美华暗里找了几个律师咨询,知道这种情况下如果起诉到法院,判决结果就算考虑到孩子的抚养所需不把债务平分,但承担一部分肯定是逃不了的。
立美华一分钱也不想替他还。自己一分钱没见到也没用过,莫名其妙却要背上一屁股债务,无论如何这是她不能接受的。
正常离婚行不通,她只能开始想别的办法了。
如果一方在婚姻中有过错,那么法院在离婚判决分配财产时将会倾斜无过错方。
怎么样才能算有过错呢?
不管事、冷漠、不关心家庭?这些都是当事人自己的感受,不能成为认定过错方的最有力证据。
最有力的证据,就是婚内出轨。
可是立美华并没有何建国婚内出轨的证据。
尽管她心里早就怀疑他在外面有女人,可是暗暗留心了好几次,也突击检查了几次,并没有发现什么破绽。
找不到证据,那有没有办法制造证据?
立美华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随即觉得自己简直是疯了。
可是人的念头一旦冒出来,就不会那么轻易地缩回去,更何况是这样一个与自己切身利益攸关的念头。
反正都要离婚了,以后什么关系也没有。我这么做还不是为了孩子,他对家庭这么不负责任,这么做也并不算太冤枉他。
立美华说服了自己,她得想办法制造何建国的过错证据。
何建国已经很少回家了,他在面粉厂有一个房间作为卧室,平时他就住在那里。
以前他总说自己加班,立美华也不相信,过去突出检查了几次,他还真就住在厂里。
立美华想来想去,觉得这件事情自己一个人办不成,她想找个帮手。
她找了自己从小玩到大的闺蜜管艳。
管艳小时候和立美华是同一个村的邻居,她们小时候一起玩耍,上学了一起读书,毕业了又一起来到这个城市打拼生存。
立美华长得很好看,也因为这个原因,她在这个城市工作没多久就认识了小有资产的何建国,并且很快和他结了婚,做起了全职太太。
管艳就没那么幸运,她外貌平平,可是她脑子灵活,虽然只身一人在这个城市,也凭着自己的努力挣得了一份相对稳定体面的工作。
如果说还有什么不满,那就是管艳至今还没有找到中意的另一半。
立美华有时很为她着急,可是她自己在婚姻里也是四面楚歌,实在没有资格去教育管艳。
管艳听了她的想法,一脸诧异。她试探性地问,这么做不太好吧?
立美华瞪起眼睛,这有什么不好的,本来就是他对这个家不负责任,再说了,借高利贷他事先根本没和我商量过,我现在这么做也完全是为了孩子。
管艳垂下头,不再反驳她。
两个女人商量着用什么办法来制造证据。
三
一周后,立美华叫何建国晚上回家,说是有重要事情和他商量。听他一脸不愿意,又加了一句,这是最后一次谈。
他总算是不情愿地答应了,立美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第一步,成功。
接下来,她立刻马不停蹄地准备开了。
她打电话给早就联系好的按摩女,叫她晚上六点到家里来。
又打电话给律师,叫他晚上带上录音机来家里。
又打电话给管艳,告诉她一切照计划进行。
又到菜市场买了几样何建国平时爱吃的菜。
做完了这一切,她的心总算稍微安定了一些,默默地掐紧了自己的拳头。
晚上六点,按摩女准时来了,立美华把事先准备好的一杯水递给她,告诉她等会儿给那个男人喝下。
又带她到卧室熟悉环境,卧室里天花板一角,早暗暗装了上摄像头。
然后她又打电话给何建国,催他早点回来,何建国说已经在路上。
立美华觉得自己就像战场上运筹帷幄的大将,排兵布阵,只待一场暗战。
暗战结束,自己就可以一身轻地摆脱这一切,摆脱这令人窒息的婚姻。
算时间何建国应该快到了,立美华拎起手包出门。
她躲在小区里,暗暗观察何建国什么时候到。
不一会儿,何建国的车开进了小区,又在楼前停了下来,他从车上下来,径直上了楼。
耶,太好了!立美华忍不住轻声欢呼。
立美华在楼下等了一刻钟,她焦急地想知道屋里到底进展到哪一步。
剧本她早就和管艳商量过多次,也让按摩女练习了几次,应该不会出错。
按她设计的剧本,何建国一到家,会发现立美华不在家而是按摩女一个人在。
按摩女会说自己是她的小姐妹,过来给她送衣服的,家里没酱油了,美华姐出去买酱油了。
然后按摩女会给他喝下一杯水,水里早已提前放了药。
接着天雷勾动地火,摄像头会把卧室里发生的一切都记录下来。
而自己和律师就在恰到好处的时间一起出现,就这样,过错证据完美诞生。
立美华不禁为自己想出来的计谋暗暗叫绝。
她看着手表,焦急地等待着按摩女发来的信息,收到信息她就可以和律师破门而入。
半小时过去了,按摩女的信息终于发过来了。
立美华带着律师立刻上楼。
明明要被抓奸的人不是自己,她却紧张得心脏都要跳出来了。
她甚至在想象着待会儿看到不堪入目的场面自己要怎样表现得痛哭流涕、痛不欲生。
门开了。
何建国和按摩女都坐在沙发上。
立美华有点吃惊,准备好的情绪被生生压制下去。
愣了几秒以后她立刻满脸堆笑,说都来了呀,家里没酱油,我下去买酱油了。
没有人理她。
过了几秒钟,何建国说话了,你的计划我都知道了,刚才这位小姐已经都告诉我了。
立美华惊恐又愤怒地看向按摩女,按摩女双手搓着裙边不敢看她。
何建国又开口了,你别怪她,我其实早就知道了,刚才只是再向她求证一下,取一下证据,我付给她的价钱是你付的十倍。
立美华一下子腿软了,她摸到沙发扶手,斜靠着沙发坐下来,才算没有瘫到地上。
其实管艳早就把你的计划告诉我了,我也想过以牙还牙,给你制造一个过错证据,不过管艳劝我别那么做,她说看在孩子面上,别让你以后难做人。
立美华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管艳怎么能这么做,她怎么能这样背叛自己!
何建国继续说,事到如今,很多事情也不想再瞒你了,其实我和管艳已经在一起很久了,我一直想跟你离婚,可是又下不了狠心,我想我们之间总还是有感情的。这次我一破产,你就要离婚,也总算让我看清了你的真面目。今天的一切,我都已经录了音,而且请律师做了证据保全,法庭上见吧!
立美华这下子完全瘫软在地上了,一切反转太快,她的心嘭嘭越跳越快,终于快到让她觉得难以喘息。
何建国起身离开,临关门前,又转头加了一句,忘了告诉你,我和管艳在杭州已经买好了房子,写的是管艳的名字,我们很快要移居了。
说完把门嘭地关上。
立美华坐在地上,只觉得周身冰冷。
她像置身在一个巨大的冰窖,一阵阵不断袭来的刺骨冷意,让她从皮肤一直寒透到心底,让她无助地打起了冷顫。
生活的真相,从来比我们想象的更为残酷,那些真实的寒冷,也从来不会给当事人喘息的机会。有的时候,就这样和真相猝不及防地相遇,然后被冲击得血肉模糊、粉身碎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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