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为赶一篇稿子,午不休,晚早睡。今天凌辰两点半醒来,看到一位陌生朋友发来的信息,对我发在上的文章,表示赞许。一两行文字,简简单单,却挺亲切,挺暖心,足以激励我,给予我继续前行的勇气。天南海北,人各一方,无以回报,我只能在心里默默地对这位朋友说:你真好!
新年伊始,元月2日,我初上。都说初生之犊不怕虎,我这个躬耕垅亩多年的老牛怕什么?13天中,我竟发出17篇稿,26000余字。
平台在大上海,我地处僻壤,与平台的主编、编辑、程序员和一切负责经营运作的人们,素昧平生,连请他们喝一杯清茶的机会都难得。我连睡梦都想不到,既不求,也不请,他们竟将我的9篇文章加入专题栏目,近16000字。他们几乎每天都关注我,提醒我,鼓励我,暖暖的,给了我许多启发和信心。
此刻,当我正在写这些平平淡淡,浅浅湿湿的文字时,他们中或许有人正在值夜班,为天底下那些爱的人们忙碌。老天爷一大把年纪了,却“为老不尊”,从来不懂得眷顾一下那些晚上加班加点的人们。尽管,帅哥靓女,血气方刚,身体棒棒的,可他们也是血肉之躯,知冷知热呀,却在这深深的寂夜,体验寒意。想到这些,我很感动。迢迢千里,无法为他们递一杯热茶,送一碗热粥,给他们添一丝温暖。我唯有在心里轻轻唤一声:你们真好!真好!
我的人生之路尽管坎坷,却在我的人生历程中遇上许多好人。有他们的关爱、鼓励和帮助,我不但不曾胆怯,反而得以怀着愉快的希望前行,一路的走过来。
我曾经在雷州半岛的红土地上耕作,面朝红土背朝天,经历我人生最艰苦的磨炼,生活十分艰难。因为年轻,不谙世事,在寂寞难耐的日子里,精神难免苦闷抑郁,在无助中常常写信向远在天涯海角的大哥倾诉。
我大哥是个生活十分严谨的人,道德文章我皆不如他。正是为了供我上学读书,让我不至于辍学挨饿,他放弃了城市生活。18岁那年,他高中毕业,便背上简单的行囊远走天涯,到原始森林中的一家林场当职工子弟学校老师。教学相长,边教边学,他一边读中山大学函授,一边练习写作。我对他所经历的艰难困苦一无所知,只知道向他诉苦。他给我回信说:生活困难一点算什么?咬紧牙关熬一熬就过去了。
良言一句三冬暖,大哥的话震动了我,将我唤醒。
于是,我静下心来,去面对现实。去走我该走的路,去做我应做的事。我白天耕作,犁田耙地,播种育秧,拔秧插秧,种蔗砍蔗,点播花生芝麻,凡老农所能者,我都一一学会,成了壮劳力。
日落之后,劳作归来,在溪涧洗去满身尘土与汗渍,三碗薯丝粥下肚,便伴一豆油灯,静静自修,读些杂书,或书写我的发现和思绪。
有一夜碾稻归来,鸡已喔喔地啼,甚为疲倦,但习惯不改,依然点灯,躺在床上看书,不觉熟睡,打翻油灯,烧着蚊帐,知痛才觉。那顶刚下乡时知青办发的蚊帐,早已灰飞烟灭。也不知那个“好事之徒”,将我的事汇报上去,我全然不知。仅隔一天,公社负责知青工作的老庞,不仅为我送来一整套床上用品,他还与生产队长商量,说公社党委决定,借调我到公社工程指挥部工作。善牛好使,队长有些不舍,但又没有理由反对。
此后,我便随指挥部人员流动,时而兴修水利,时而积肥挑土,改善水田土壤结构,时而将红土地上散乱的麻石搬走,都是集中全社的壮劳力,进行会战。我白天到工地上统计工程进度,了解人员的动态和先进事迹,夜里在指挥部耀眼的汽灯下整理资料写稿,供给公社、县广播站,都是应时之作。每稿必经公社党委陈书记过目,他认为写得好的,会叫我另抄一份送县简报。那段时间搞得我十分紧张,比在生产队劳动还辛苦,好在那是磨炼笔尖的机会,我也就很努力。
从表面看,陈书记是个挺严肃的人,实际呢,他挺关心人的。每当指挥部鼾声四起,他总会悄悄的起来,开了他的办公桌抽屉,拿出一个月饼,一把花生米,倒上一两白酒,放在我写字的桌面上,轻声说:小吴啊,你辛苦了,吃点东西,休息一下再写。
多么贴心的話!那可是他自掏腰包为我准备的。我笑笑,拿起月饼咬一口,继续写。心里却在呐喊:陈书记,你真好!
多年后,我终于走出我人生的低谷,得以回城,在一家公司作文员,有了舞文弄墨的机会,工作生活也较为安定。不久,我大哥离开海南,举家回到大陆,在一大型国企宣传部工作,主编一份报纸。虽然我们各居一城,但相距毕竟近了些,我们兄弟叔侄婶嫂之间,自然多了来往和相处的机会,家庭温暖,亲情浓浓。
稍后,我大哥的几部著作陆续出版,但他秘而不宣。当我从叔叔处看到大哥写的书时,我一篇不落全看过,对他在海南的苦难历程和奋斗过程,才有所了解。
我在故乡县城读中学时,每月粮食定量是21市斤,大哥按月汇给我7元生活费,学费另汇。
有一年中秋,姑给我一元钱买月饼,那时可买10个。10个月饼,对一个正在发育并常常吃不饱的中学生,那诱惑该有多大!我却揣上那一元钱,跑到南街的新华书店,在浏览了许多书籍之后,我花0.55元买了一本孙犁先生著的《文艺学习》。这书至今陪伴着我,常读常新。其中有一段提到作家的话,我印象最为深刻:
“这些人经历过苦难,可是他们成了作家,没和一些平凡的人一样,湮没无闻。这是因为虽然他们经历了苦难,但没有投降苦难,没有把眼晴从人民离开,而是怀着热烈的心和工作的意志,来写作,来呼喊。这写作呼喊,是为了爱人生,使人们了解人生,盼望人们走上快乐和幸福的路。”
一次很偶然的机会,我无意间看到了大哥当年记在笔记本上的一页数据。某月某日领工资若干,收到稿费若干,寄雷北二弟处若干,三弟处若干,湛江妹妹处若干,连买茶叶一角、牙膏两角、毛巾伍角都记得一清二楚,笔笔不落。除了他个人的基本生活费之外,他的收入全花在培养弟妹上。虽说长兄当父,长嫂如母,大哥在尽他手足亲情的责任,从未跟弟妹计较过什么,如今弟妹那家有困难,大哥大嫂照样向我们伸出援手,尽心尽力帮助我们度过难关,但当我亲眼见到这页数据时,却被深深地震撼了,竟泪如泉涌,难以自控。亲情哪,原来如此深厚,如此无微不致。
大哥,你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