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明月影无心

我拨开土石从废墟里爬出来，擦了擦眼角半干的血，向四周观望。我弯下身子柃起她，她身体还是很烫，高烧不退，处在半昏半醒中。我背起她，虚浮的脚步不那么熟练的挪动起来，向着没有目的的远方。

这是夜，很寂静，却是死寂的，那从天上坠下的东西在那几个星期里击溃了这片天的大气，夜空群星明灭不定，一轮寒月当空。

这已经不像是地球了，一望无际的地表像是被什么犁过，在那些东西撞击地表时产生的冲击波把大地化成了海，席卷着海啸的海，推平了一切。

走在荒原上，依稀记得几个月前我和她还没躲进地下时，这里是一座大都市，而现在只见满目断壁残垣。我俩都快死了，甚至活不过今晚，她一直在高烧，而我根本找不到什么能治好她的办法，我救不了她，也救不了自己。

还在地下的时候她跟我说想看看太阳，那时她已经病了。我答应她会带她出来，为此我用石块和自己的手掌一直挖了很久，终于带着她出来了，可能，也都该结束了吧。可惜现在是夜晚，这片星空很美，但终不是她想要的。

“哥哥……”她醒了，咳嗽了两声，也是那么无力。我脖子上感受得到她的喘息，是滚烫的。

“你看啊，我们出来了。”我声音有些嘶哑，走得很慢，挖地道时一根钢筋钉穿了我的大腿，现在仍在不住的失血，有石块砸破我的头，血淌过我的眼睛，直到现在视线仍是模糊的。

“哥哥，冷么？”她声音很小很小，我有些心疼，可这种心疼已经持续了太久，是我太过无能，看着月下自己的影子，笑的真是苦涩。

“阿明太重，哥哥走得吃力了。”

“可阿明喜欢哥哥背。”

“那哥哥一直背着你，不放下。”

“好亮啊，像是太阳。”

“没看见太阳阿明会不会很失望。”

“只要有哥哥陪着就好。”

“小时候哥哥也这样背过阿明。”

“原来你还记得啊，你说你想摘那片好看的叶子，可哥哥也不够高，你爬到我的背上，结果我俩都摔倒了，你当时还哭了。”

“现在阿明长大了，可哥哥也背得动了。”

“但阿明还是像小时候的阿明，哥哥知道你喜欢的不是那片叶子，是叶隙里的光。”

“哥哥也还是那时候的哥哥啊，什么都答应阿明。”

我仰望着天上那轮月亮，真是美啊，可是那么冷，它不让人活过呢。脚踩着沙石发出窸窣的响，有风卷着凉意，让她清醒了些，就是我身上的伤似乎也不那么疼了。

“哥哥，那里好多人。”我循着她的声音望去，那道蓝紫色的光膜外成片成片的人匍匐着，像在跪求什么。都是幸存下来的人，那光膜里包裹着一座城市。

我移开目光，没有多看，却也停下了脚步，又看向那轮月亮，像那膜里的城市一样，真美，让人向往。我迈开腿，背对着向另一个方向走去，事实上我没想过要去哪，这样一直走到死就好了，这个世界早已无处可逃了啊，还能去哪寻求苟活，像他们那样跪着乞求膜里面曾经抛弃我们的军队吗？

“哥哥喜欢月亮么？”“喜欢，可惜只能是喜欢啊”我轻声的说着，望着天上的月的眼有些迷离。我感受到我背上的她也在抬着头看月亮。风刮着她柔软的头发粘上了我脸上的血，抚到了我嘴里，有些苦。

我走得很慢很慢，但没有停下，至少她知道哥哥没有绝望，被打到。星空里一颗光点砸来了，那将会带来成就末世的力量，我看着它的到来心中竟感到了一阵轻松，脚步没有停下，轻快了些，而这时就算我脚下的这颗星球面对它也该在战栗。

“只是喜欢不好吗？”她声音像是快睡着了，却很平和。

“好啊，但那是遥不可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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