摧残花朵最方便的人是园丁

读《房思琪的初恋乐园》

她把伤口撕开用绣花针缝上精致的花边订上华丽的珠宝,所以人们在欣赏这条漂亮的伤口时或许也会思考一下这条伤口的疼痛。文学是中性的,无论是焚琴煮鹤还是锦上添花,都是文学,是暴徒的匕首,是圣人的布施袋,中性得近乎残忍。莎士比亚式的手帕不能擦去她的眼泪,五千年浩浩汤汤的语境全是思有邪,张爱玲一样落入胡兰成的圈套,以文学为信仰的她被文学的巧言令色骗了。无论是文学,历史还是政治都只是“肉食者”的注解,是无数李国华一起编织的语境。

读书的时候习惯做标注,但今天这只荧光笔在我的手里好像一枚针,抵着肉一下一下的划,那种要出血又不出血的疼,而每一次对句子的重读都是对她苦难的二次消费。

网络的残酷在于一个人出卖了全部的尊严只能换来它的片刻沸腾,是剥光了站在人群中任人置评,评价她的裂口的疼痛指数也一并评价她乳头的色度里经历了多少次的高潮。

可是这沸腾太短太短了,暴风雨后的海面平静地像婴孩的脸,天真无邪。而她依然赤裸地站在那里,人群匆匆而过只当是一座经年的雕塑,甚至会批判她占据太久了该给更惨痛的事件让位了。

网络使得信息的传播速度爆炸,也使得人们对苦难的免疫越来越强。当第一起性侵案在网络炸锅开始,每天都不缺更惨烈的事件不断麻木人们的神经,当两岁的女婴被侵害时你甚至觉得13岁的林亦含是不是有些矫情。

我在微博评论里依然还是会看到“为什么要这么想不开对得起父母吗”脸书上依然有人骂她长得漂亮考上名校家境优越还这么矫情,一如书中郭晓奇所面对的网络评论,这就是社会啊,“任何关于性的暴力都是整个社会一起完成的”。

我清晰的记得小学的某个早晨,我坐在教室的最后一排,看着老师满脸慈爱地捧起小羊羔一样的脸,把发黑的嘴唇压上去。

没有受过性教育的孩子们也许不明白什么是性骚扰什么是性侵犯,但是一个人做的事让你感到抗拒这是清晰的。

老师说你的头绳很好看摸了你的头,老师说你的衣服好看伸进你的衣服里,老师说你题目做得好奖励你一个吻,于是我不敢戴好看的头饰不敢穿短袖裙子不敢把题目做得太好。

像小说里写的,“我庆幸我安全地活下来了”,但是在这位老师漫长的职业生涯里有没有没能幸存的房思琪是我永远不会知道的。

若干年后跟男性朋友提起儿时来自老师的性骚扰,我甚至没有开始讲述便被回以“你们女人说的性骚扰很多时候都是主观的,如果对方是吴彦祖你还会觉得是性骚扰吗”

所以有什么可讲的呢?语境是你们造的。

今年高考刚结束的时候,网络上爆出一则新闻“高考后11名女生指证老师猥亵”,我多次浏览到这个标题,都没能点进去看,内心里已经觉得不是什么大事了。直到一个高中同学转发时加了一句是高中班主任,我才点进去,竟然是高中的一个语文老师,虽然没教过我,可也是见过很多次的身边人,震惊之余真的发现性骚扰就在我们身边,即便你不是受害人你的孩子你的朋友你的邻居可能是,怎么能不重视?

女孩子就好像春天里的花,美好得迫使你去采摘去占有,摘下来几小时就败了,不摘下来一个月也要败的。每天都要有千千万万的花败去,但没人会觉得这世上的花少了,还会有千千万万的花盛开。而今天的花同昨天的花在他们看来又有什么差别,一样的幼一样的美一样的不堪一击。

校园是恋童癖的乐园,父母们费尽心思和钱财把一波波的小羊羔们送进牧羊犬的“保护圈”,并只是教育她们要听话。偷偷吃一两只羊谁会发现呢?羊又不会说话,就算羊会说话又有谁会相信呢?就算相信了牧羊犬这样重要的存在吃一只羊又算得了什么?难道要把他杀了?那谁来保护小羊呢?那谁还敢把家里的小羊送来呢?

小学时的我特别听话,年级里有个酷酷的小女生,叛逆老师但成绩优秀,一次亲眼看着她单枪匹马和恶势力老师对骂我对她是超级英雄般的崇拜,虽然结局里她站在讲台上读着违心的检讨书,但却把我从前所有权威式的观念一下子推倒了。可是从小叛逆的她现在却做了老师,似乎讽刺意味很浓,她自嘲这是老天的刻意安排要“惩罚”她过去的劣迹。

但现在我才明白每多一个好老师或者只是正常老师也就意味着少一个坏老师。一个好老师未必能保送你上北大清华,但一个坏老师可以断送无数孩子的一生。

我对这类文学影视作品有种病态的喜爱,那是真实存在的世界的背面,正因为这些黑暗面的存在让我更加珍惜光明,也更加努力去扩大世界的光明面。


后话:看到有人评价此书说对不起作为小说我给不了高分,丧的情绪,遗书体,炒作的成功是出版的浮躁之风云云。

在刚读完书看到这样一条文学肉食者的批注,我觉得丧得不行,我写不出那些巧言令色所以也无力反驳。

情绪过多,修辞过多,作为小说还有太多不足,没错啊。但求求你们放过林奕含吧,她没有想要获得你们嘴里的成功,她只是个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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