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反思的生活是不好过的，但值得过

文/吴守非

前些日子见到大学同学H，他现在在top2大学读博，经历有点特别。

大学时H是比较特立独行的一位，大学时光，学渣在玩，学霸在努力提升GPA，普通学生浑浑噩噩。H不太一样，大一时他打算成立一个诗社，因为无人参加而不了了之。后来又打算成立一个读书会，我们问他为什么不参加学校已有的读书俱乐部，他说，“那些社团读的都是那些畅销书，那些书没有多大价值。”他自己的书桌上摆的都是《理想国》这类书。

大一下学期我们都要修一门线性代数，这门课很有难度，很多人都需要认真听讲才能应付好学期末的考试。但每次上课时我都发现他在看社会学方面的书。而社会学只是一门选修课，对个人成绩的影响远远不如线性代数。他却说，“线性代数这门课的教法有问题，堆积了太多概念却没有告诉我们能解决什么问题。还不如看些社会学更有现实意义。”

大二时，H决定转专业，转到社会学专业。他的这个决定让我们很惊讶，我们专业属于学校里面的“精英阶层”，从来都是别的专业挤破头皮想转到我们这，没有我们专业向外转的。我问他，“社会学这么冷门，你为什么选择这么没有什么前途的专业？”他说，“社会学是一门能平衡我理智和情感的学科。”当时的我完全不能理解。

但是在父母的压力下，他没有转成。

毕业后，我们都进了金融机构。然而没多久，H就辞职了。

我问他理由，他说，“金融被创造出来本来是为实体经济服务，但现在越来越成为为自己谋利的主体，只为大企业提供贷款，不管民营企业的死活。这不是一个值得我呆的地方。”

H想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我们大多数选择进金融机构都只是为了一份好工作而已。当时我对他说，“你会后悔的，你这份工作多少让人挤破头皮都得不到。现在辞职，再想回来就非常难了。”

他说，“工作是为了实现自己的价值，我不能做一份连自己都鄙视的工作。”

毕业一年后，见识了身边价值观单一得只剩下利益的同事，从来不跟你谈什么价值只会用言语激发你身上的动物性的领导，我越来越能理解H。金融机构的这份工作完全不是一份能让你寄托价值的地方，相反，它时常会颠覆你既有的价值观。

后来H去了一家公益组织呆了一段时间，期间写了一篇文章反驳现有的公益理念。不久，就又辞职。两次辞职后，身上的钱也所剩无几，那段时间他过得很艰难。

回顾H的经历，他确实总是在折腾，总是在反思日常生活的每一件事。这种反思不仅没有在短期内给他带来更好的生活，还常常令他比一般人更敏感纠结，甚至会让他比一般人多走很长的一段弯路。正是因为这样，无数人畏难而接受大多数人的想法和道路，只能之后在无数个夜晚后悔自己的选择。

事实上，H完全可以顺应这个社会的规则，只要熬上几年就能盼到出头之日，收入肯定会不菲，车、房、女人也都不会少。 但是在H看来，这种同质化的生活正是不经反思导致的，也是最不值得过的生活。

那天见到H时，H向我感叹，这些年虽然放弃了很多机会，但从来没有后悔过，现在总归找到自己该走的那条路。

现在我很羡慕H, 他虽然总是在折腾，但折腾是有回报的，每次折腾过后前面的路都会更清晰。

社会需要H这样的人来告诉我们：经过反思的生活虽然短期内不好过，但只有这种生活才值得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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