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02-21

往事如烟

有段传统相声叫《拴娃娃》，马志明和郭德纲两位相声大师都说过。这段相声通过夸张、荒诞、幽默的手法说了一个大土豪因为成亲多年没有生育而到庙里降香求子，往庙里捐了不少香火钱后用红线拴了一个瓷娃娃回家抱养，就等于有了自己的孩子的故事。两位相声名家各有擅长，马志明灵牙利齿、说功了得，包袱密集，让我笑得前仰后合；而郭德纲说中带唱，声音清脆嘹亮，余音绕梁，让我回味无穷。在我的记忆中人们如果患有不育症都会到远近大小各种医院中求医问药，没有听说周围人有拴娃娃的经历，所以这段相声全当了一段笑谈。

春节期间我回乡参加祭祖活动，本家兄弟们都忙着在各自的先辈坟前烧纸放鞭，期间我无聊在墓地中闲逛，发现一个石碑，引起了我的注意。碑文大意是这样，“长兄邵松山为昔日老母所抱娃娃，颇受老母宠爱，殁于一九六六年夏至游魂三十余载芒然无归宿而今随老母去矣，了却弟弟心愿，望请吾兄安息。弟松岩敬立”立碑是日期是一九九八年十月二十四日。

  我详细询问了一起上坟的村中长辈，他想了一下，说故事大概是这样。过去从我村流浪出去一户人家，辗转到天津定居。象相声中说的那个土豪一样，虽然日子过得很殷实，但遗憾的是女主人长期没有生育，到处寻医问药很长时间也不见效果。受人指点之后，夫妻二人就到天津的娘娘庙求了个娃娃，其实就是用木头刻了娃娃抱回家来，并给取了名字叫邵松山，当作自己的孩子一样抚养，一年四季都给做新衣服，晚上还要抱着睡觉。抱了娃娃以后不久，女主人却怀孕了，不久生了一个男孩子，给他取名为邵松岩，当作次子。让那个真实的孩子称呼那个木娃娃为哥哥。

拴个娃娃真能医治不孕症吗？老人说的信誓旦旦。我想可能是以前夫妻双方压力太大，情绪紧张，导致内分泌失调，才是不孕的真正原因吧。前几年，我有亲戚也是婚后多年不孕久治不愈，无奈领养了一个孩子，没有想到不到一年，女方居然又怀孕了。这和通过拴娃娃的方式来缓解心理压力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石碑上说娃娃殁于一九六六年，我想可能是不慎损坏了。 后来松岩的父母相继去世以后，这个小木娃娃也按礼和父母安藏在一起了。到了一九九八年，老夫妇的坟迁回了祖籍，那个木娃娃也随之回乡，并在旁边立坟树碑以示纪念。

  一户人家的悲喜剧定格在半截石碑上，不管日子过得多么富裕，没有孩子都是一家人沉甸甸的心事，既担忧老来无依又心疼家业无人继承。不但夫妻二人心急如焚，双方父母甚至整个家族都为之操劳。有人替你寻找名医，有人为你搜集偏方，还有人给你出看巫医、拴娃娃的另类主意。虽然碑文甚短，其中蕴含的久婚不育的辛酸无奈、盼望子女的殷切热望、奔波求子时的辛苦劳碌，以及求得娃娃后的暂时心安、后来得子的欢欣喜悦都可以让人感同身受。

一九九八年，那个为木娃娃哥哥立碑的人邵松岩当时已经七十岁来岁了，今年是二零一八年，二十年风雨过后，那个大理石的石碑灿然如新，看不出岁月漂洗的痕迹。北风起时，诸多坟前纸灰飞舞，只有这个娃娃的坟前一片冷清，不知松岩先生的后人是否来祭扫过这位大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