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水歌》第五回 斜谷(田光视角)

上一回

自从收到那一封密函,我便行进在前往斜谷的路途中了。

提到刺客田光,江湖中几乎无人不知。这乱世中,总保不齐有些贪心不足之人,妄图获得本不该是他们的利益。而刺客,便是推波助澜,去做那些人背地里黑暗的工具。

我平日常常以剑客自称,然而却做着刺客的勾当,说实话,我实在不愿让身上沾染如此多的鲜血,只为了一些人无能的野心。

我也多次想过金盆洗手,然而总被执念所困,理智告诉我,如果找不到徐长卿,我的身份便无法改变。

无论如何,总要给惜月和乐山一个交代。

不过,今天,是最后一次。

转过神来,眼前仍然是竹木参天。

我在斜谷之侧的山间,已等待了数日,按信中所说,秦国的车仗到达,该就在几日之内。

攻击秦王嬴政,这可不是一般江湖人有胆量干的,实际上,来信的也确实不是普通人,而是赵国的二公子赵嘉。

秦王嬴政在赵国蛰伏了十三年,若不是嬴子楚继位不满一年而亡,恐怕没人会想得起这位出生在赵国的公子。而他却在回国之后,便立起了十足的威望,这实在是令人意料不到。谁能想得一个十三岁的年轻君王竟有如此魄力呢?

此次嬴政下令发兵二十万攻打赵国,赵嘉怕是抵挡不住,才不得不用如此手段,以图秦国内乱,而赢得一些喘息之机。

远处,听得车轮滚滚,我立刻提起精神,在茂密的剑竹乔木之间隐下身影。

车仗渐渐靠近。秦兵头盔上火红的流缨已经能够看到了,接着,是整齐的马队,等到驷车通过,便闪出一顶赤金吞火纹的伞盖来,那车上坐着的,便是整个王国的心脏——秦王嬴政。

如今的嬴政,虽年岁不大,却已经完全褪去稚气,沉稳刚毅的脸显出他历经沧桑世事,同时隐隐地透出睥睨天下的雄心。

我将弩机上了扣。

只要时机合适,只要轻轻扳下机关,也许就会影响一场战役,甚至一个王国。

而若不成功,恐怕我也无法回到梨山去了。

只需要再近一点,再近一点。

我静静地注视着那年轻君王冕冠上飘摇的旒珠,搭在机关上的手指越来越紧。

“报——”

一声长啸贯穿山谷,伴随而来的是疾驰的马蹄声,銮车霎时停住。

我只得静候銮车再次启动,却不敢放松分毫。

那匹扰乱了行军的探马停在了銮车旁边,呈上书简,嬴政端详了不足片刻,便似乎控制不住般一把将那书简掷于地上,怒道:“无谋竖子毁孤大业!”

这时,嬴政身旁一人淡淡开口:“此事是否因樊将军而起,尚须探查。”

我移过眼神去,那人一身湖蓝衣裳,头上系着靛青的飘带,当不是嬴政的亲卫,那便一定是客卿了。当我看清了他的脸,不禁暗自吃了一惊。

这……竟是夏无且么?

他竟是回了秦国,去做了秦王的客卿么?

夏无且,你当真放下了当年的恩仇么?

身为刺客的我,还没有一刻是这样的愕然无措,以至于忘记了周遭所有的一切,耳边只有夏无且那清冷的声音仍然响着。

“大王,不如召回樊将军,依他之行再作打算。”

还是二十余年前那个睿智的夏无且。

嬴政的车仗终于动了,然而不是往前,是向着咸阳方向。

我这才回悟到夏无且方才的话。

樊将军,樊於期?

看来这里已经不需要我了。

只是,赵嘉既然有本领击退秦国的名将樊於期,为何还要找我来刺杀嬴政?

仔细想来,根由怕不仅是战役这么简单。

十年前,那几个在赵国成长起来的少年,都亲眼见证了这个乱世的争斗和剧变,敌与友应也是在那个时节变得不甚分明。

又望了一眼那湖蓝色的背影,我默默地收起弩机,在车仗远去后站了起来。

仰望天空,只有一只白鸽在耀眼的日光之下,渐飞渐远。

也罢,虽然刺杀不成,也不算辜负了赵嘉所托,赵国之急当解了。

一片雪白的羽毛落下,飘飘忽忽划过眼前。

我该走了。

下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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