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看今晚听证会了！美留学政策突变，有中国留学生希望提供国内大学借读机会

哈佛与麻州理工学院日前向联邦法院提出申请，要求暂停一项国际生留美新规定。按照美国移民与海关执法局(ICE)6日发布的新政，只上网课的国际学生必须离境，以符合签证身份。美国时间7月14日，联邦法院将就哈佛大学和麻省理工学院对美国移民局提起的诉讼，召开听证会。 文 | 丛方妮 编辑 |小豆
今年是余正昊留学美国的第七年。他十分自立，7年来回国次数屈指可数。可是今年，才短短半年时间，余正昊已经第三次和父母讨论要不要提前回国。
在美国哥伦比亚攻读应用数学硕士的他，喜欢靠“大数据和统计学”来分析问题，做决定很快。但现在，大数据也无法帮他做排除法了。他刚刚下单了两张机票，一张8月，一张12月，打算“走一步看一步”。
7月6日，特朗普政府出台一项新政，撤销了对疫情期间远程上课的国际学生的签证豁免权。其中，饱受争议的一条是，2020年秋季上全网课的留学生将被剥夺签证，并被要求离境。结合早前许多大学公布秋季全网课的消息，这意味着许多国际学生将受到影响。当日，话题#美国留学生#冲上微博热搜。
美国移民局7月6日突然出台新政
7月8日，哈佛大学和麻省理工学院联名起诉美国移民局（ICE），认为该政策将颠覆高等教育的正常秩序，引起了广泛的社会关注。
7月13日，美国17个州和哥伦比亚特区联合发起诉讼，剑指新政。在诉状中，他们谴责该政策是“无情且残忍的”。
然而，截至目前，30余万中国留美学生将何去何从仍悬而未决。 看似选择很多，但条条都是“死路” 一张图表曾在网上盛传，虽然有些片面，但多少反映了留美学生在移民局新政后的现状——看似选择很多，但哪条都是“死”路。

在波士顿大学读大二的张子萱，早在3月底，美国疫情开始爆发时就回到了国内。
“本来还庆幸自己回国早，（但新政出台后）我有点后悔了，”她说，“我原先以为到9月开学肯定能回去。”
张子萱本来打定主意即使上网课，秋季也要回美国。她想在各大公司的暑期实习招聘会上碰碰运气。“面对面的交流总是更加直接一点，况且，在国内也没法使用美国手机号，接不到（面试）电话。”她说。
但现在，一切都成了未知数：“新政”把全网课和离开美国划了等号。
身在美国的余正昊则担心被迫离境的可能性。虽然现在纽约州整体在缓慢复产复工，但很难保证疫情不会反弹。哥大校长发给学生的邮件里也提到：“将视情况改变计划。”如果最终学校决定全部网课，余正昊得打包跳上8月底的飞机紧急回国。他还将不得不为提前退租，支付三个月的违约金。
健康风险也是众多留美学生的一大担忧。
“新政”要求，如果学校采取线上与线下“混合授课”的模式，学生必须在美国选修至少一节面授课程。
美国疾病控制与预防中心7月8日更新的数据显示，美国的新冠确诊病例数超过300万例，并且仍在持续增长。这给秋季学期线下授课的安全系数打上了一个问号。康奈尔大学的一项数据模拟研究显示，即使排除学校宿舍、食堂、以及课外活动带来的风险，光是面授课程这一项就能成为新冠病毒传播的肥沃土壤。
密歇根大学大二学生孔亦霖遇到的挑战更为实际：返美难。
中国民航局为了遏制境外疫情的输入风险，于3月26日起实施了一系列限制国际航班数量、频次的措施，即“五个一”政策。对于在美的数十万中国留学生而言，每个航司每周一个航班往返实在是太少了。不仅机票极其难抢，价格也一飞冲天。
除此之外，美国疾控中心还有旅行禁令，对于中国留学生来说，这意味着要在第三国隔离14天后才能入境美国。
孔亦霖说：“现在唯一的（返美）途径是我去柬埔寨隔离14天，但是我并不想去。首先这个费用极其高昂，其次在第三国待14天本身也不是特别安全，所以这给我们增加了很多不确定性。”
朋友圈里充斥着各种分析，留学群里的讨论也沸反盈天，但这道难题没人能给出最优的解法。自诩理性的余正昊难得的感性起来：“（我觉得）更多的是无奈，是大海中一叶扁舟不知去向的无奈。”
政策朝令夕改，留学生不堪心理压力
“（政府）对于疫情的应对措施被无尽地政治化了，”塔夫茨大学法学院院长Bhaskar Chakravorti发文称，“不管是最初对于是否戴口罩这项无视科学的辩论，还是（现在）把外国人当作替罪羔羊。”
不只一位受访者指出，新政“模棱两可”，给了政府很大的解释空间，也让外界感到迷惑。
新政出台一天后，7月7日，移民局增发了一则针对新政的“常见问题解答”，其中说明，2020年秋季在美国境外全网课的学生也可以保持活跃的“SEVIS”状态。SEVIS是学生和交流访问学者信息系统，通常用来帮助美国政府掌握持有学签的留学生的学业信息。
部分解读称，这是移民局对于新政的修改与“妥协”，但也有人指出，这只是对新政的补充说明，并没有修改任何内容。活跃的SEVIS状态是否等于有效签证？混合制授课的学校学生是否可以在境外修全网课？这些问题仍然存疑。
在上周的一场白宫发布会上，白宫新闻发言人凯莉·麦肯内妮在回答相关提问时，反问记者：“参与线上课程为何需要签证？”被解读为想要“硬刚”。

在提交给法庭的材料中，特朗普政府也辩称：“移民局有权决定学生签证的处理办法。虽然各高校可能对新政有诸多不满，但这并不意味着新政是违法的。”
据《纽约时报》报道，近期，特朗普在推特上对高校，乃至整个教育系统的不满情绪高涨，敦促学校开放校园、开设线下课，甚至以停发联邦资助相威胁，态度坚决。
其实，此次“新政”并不是特朗普政府今年给留美学生的第一波暴击。
5月29日，白宫官网发布《暂时禁止部分中国留学生、研究人员入境总统公告》，禁止有“军方大学”背景的中国学生赴美求学。受影响的国内大学不乏名校，包括西北工业大学、哈尔滨工程大学、北京理工大学等。
6月3日，特朗普政府出台对中国航班“禁飞令”，计划禁止中国所属航空公司的航班出入美国。两天后，6月5日美国交通部又取消了“禁飞令”，作为对中国民航局4日放宽“五个一”的回应。
在张子萱眼里，这些“想一出是一出”的政令很让人头疼。每一次政策变动都意味着人力、财力的消耗和巨大的心理压力。
“买不买机票？要不要gap（间隔年）？实习怎么办？学费怎么办？这些都是问题，”她说，“我跟朋友开玩笑说，也不用为上学太发愁，说不定明天特朗普拍拍脑袋，我们就干脆没书读了。” 200多所高校 声援哈佛和麻省理工 前两天，哈佛大学校长劳伦斯·巴科写给学生的邮件刷爆了留学生的朋友圈。在信里，巴科写道：“我们不会眼睁睁地看着国际学生的梦想被这则错误的命令打碎。为了他们而斗争是我们应该做的，并且，我们会斗争到底。”
7月8日，哈佛大学和麻省理工大学将美国移民局（ICE）告上法庭，让许多留学生看到了希望。
哈佛大学（图源：Getty Images）
此后，越来越多的大学站出来支持国际学生。宾夕法尼亚大学、西北大学、密歇根大学等超过200所美国高校，以第三方身份向法院提交了“法庭之友”(Amicus curiae)意见书，声援哈佛和麻省理工。

斯坦福大学校长拉文(Marc Tessier-Lavigne)表示，已写信给国土安全部，表明反对新移民法规的立场。信中提到，国际学生来美国是为实现终身学习的梦想，一旦来到这里，国际学生就是学校的一份子，学校必须遵守最初欢迎他们来的承诺，并允许他们完成学位。

拉文表示，目前斯坦福和麻省理工都将采取以网络课程为主、提供一些实体课程的方法，避免违反ICE规定，但哈佛仍打算全面采取网络授课。

加州州政府，约翰霍普金斯大学也各自向移民局提起诉讼，希望禁止移民局执行该政策。

美国时间7月14日下午3点，位于马萨诸塞州波士顿市的联邦地区法院将就哈佛和MIT的起诉，召开听证会。

现在，对于留美的国际学生来说，时间就是金钱。如果在这场听证会上，法官没有对新政签发暂时或永久禁令，那么各高校将只有一天时间向移民局提交材料担保，在混合模式中的国际学生秋季至少会上一节线下课，以达到签证要求。提交截止日期为7月15日。

负责审理此案的法官Allison D. Burroughs曾于上周五表态：“我们一定要解决问题，不论（听证会开到）多晚。”

学校上书政府，学生上书学校
法庭之外，高校也在积极行动着。
孔亦霖说，密歇根大学专门开辟了一个网站，罗列了让学生安全返校的保障措施；开设了针对国际学生的在线问答讲座，帮助大家理解政策；学校的教授和导师也私下发邮件关心学生，了解情况。
但孔亦霖认为，学校做的还不够：“（我认为）支持哈佛和MIT是学校应该拿出来的一个态度，但是学校现在对于政策解读和给我们的反馈其实是很不及时的，虽然我们理解学校的国际学生中心现在非常忙。”
她发现，虽然学校表明了态度，但截至目前，还没有出台实际的措施来保障国际学生的权益。
就读于华盛顿大学西雅图分校的戴何洋虽然很满意学校的支持，但也认为“很多东西没有落实。”
他在学校的国际生办公室工作，能接触到多元化的各国留学生代表。他说：“中国学生比较关心是否能对接有合作的国内大学线下上课，其他国家的学生也有提出助学金问题，网课体验问题，学费减低等等。”
以康奈尔大学为首的极少数美国高校“动作很快”，在新政前就提出，受疫情影响的国际学生秋季学期可选择在当地大学就读，合作的院校有清华大学、北京大学等。
孔亦霖和几个同学正在积极组织中国学生和家长向校方联合请愿，希望密歇根大学能够效仿这些高校，给国际学生提供在国内大学借读的选择。第一轮他们征集了逾300个签名，已经初步反映给学校各部门，第二轮签名正在进行中。
密歇根大学中国留学生的第二轮请愿正在进行中。
（应受访者要求，张子萱、孔亦霖为化名）

来源｜南都周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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