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车再下乡：5-10万不等，中央不补贴，新能源车在农村有市场吗？
政府、协会搭台，企业唱戏，新能源汽车销量有望在连续一年负增长之后企稳回升
文 | 《财经》记者 王静仪 李皙寅
编辑 | 施智梁
时隔11年，汽车再次下乡，这次轮到了新能源汽车。
7月15日，工业和信息化部、农业农村部、商务部联合发布公告，开展新能源汽车下乡活动。中国汽车工业协会副总工程师许海东向《财经》记者独家透露，不同于以往的汽车、家电下乡，这一次新能源汽车下乡活动，本质上是政府、协会搭台，企业自己唱戏，不会有额外单独的中央财政补贴。
本次活动从2020年7月开始，12月结束，涉及北汽新能源（600733.SH）、比亚迪（ 002594.SZ）、长城汽车（ 601633.SH /02333.HK）等十家自主品牌的16款车型，普遍特点为续航短、A00级小车、售价在10万元以内。许海东告诉《财经》记者，上榜目录是完全开放的，各车企可以自行报名参与，后续名录还将有所增加。
本轮汽车下乡，在新能源汽车连续一年负增长的行业背景下应运而生。中汽协发布的数据显示，2020年1月-6月，中国新能源汽车销量为35.2万辆，同比下降37.4%。咨询机构AlexPartners预计，2020年新能源汽车销量将同比下降20%，并且降幅远超整体汽车市场的9%。
中国电动汽车百人会副理事长兼秘书长张永伟认为，公共出行领域的网约车和出租车是以往新能源汽车市场的主力军，由于这个市场出现萎缩，三四线城市和农村地区有望成为新的海量级发展空间。
“这是一场水到渠成的活动。”许海东告诉《财经》记者，一方面车企主动让利车价，另一方面不少地方政府已有的新能源车专用补贴，协会将彼此串联起来，在各地做大型展销会，支持新能源汽车消费市场、普及新能源汽车知识。
新能源汽车销量有望在政策刺激下提升，但销量不是全部。易车研究院首席分析师周丽君对《财经》记者提醒道，新能源汽车下乡政策应有三大警惕：一是警惕当下销量大幅下滑、处于淘汰边缘区的低端电动车，大量倾销到农村地区；二是警惕车企急功近利、单纯卖车，重点应把渠道、服务等向农村延伸，杜绝售后隐患；三是警惕相关部门缺失对在农村比较流行的低速电动车的有效引导与转型升级，而是简单关停，以及妄图让“水土不服”的主流车企取而代之。
车市下行，汽车下乡政策重启
此次活动拟将在7月下旬于青岛市启动，并在海口市、昆明市、成都市、太原市举行4场专场活动。活动车型包括比亚迪四款、上汽通用五菱三款、长城两款，北汽、长安（000625.SZ）、奇瑞、江淮（600418.SH）、东风（0489.HK）、一汽、合众等车企各一款，均为自主品牌。
许海东向《财经》记者透露，上榜目录完全开放，但也有几项条件，比如：需要了解乡村消费者需求，推出符合消费者需求的产品；选择好看、好用、安全、出厂价10万以下的车型参与新能源汽车下乡；要承诺在扣除国家补贴的基础上，给予特殊让利。此外，企业还需要和地方政府合作，安装充电设施，助力消费者使用等等。从发起至今，有十多家车企、20多款车型报名参加，最终选出了10家车企的16款车型。
根据工信部发布的《新能源汽车产业发展规划（2021-2035年）》（征求意见稿），到2025年，中国新能源汽车销量占比要达到25%左右。
自2019年7月以来，中国新能源汽车销量已经连续12个月负增长。AlexPartners认为，一方面由于政府对新能源车的补贴有所减少，另一方面是疫情影响了宏观经济与消费信心，预计今年新能源汽车销量将同比下降20%。
云度新能源汽车股份有限公司CEO林密直言，只靠一二线城市的消费，包括所有公共领域的应用，去突破100万辆、达到200万辆、乃至未来销量翻番的目标，基本无法实现。
不止是新能源汽车，目前整个自主品牌的市场份额也处于历史低点。中汽协数据显示，今年上半年自主品牌乘用车销量为285.4万辆，同比下降29%，市场份额下降3.4个百分点至36.3%，失守40%的“市场红线”。6月单月的自主品牌乘用车销量为59万辆，市场份额仅为33.5%，这是2009年中汽协开始发布此项数据以来的历史最差成绩。
鉴于2009年汽车下乡政策促进销量的良好效果，每到车市低迷之时，就有声音呼唤重启汽车下乡。
2009年1月，国务院在《汽车行业调整振兴规划》中提出一项惠农政策：在2009年3月1日至12月31日期间购买1.3升及以下排量的微型客车，以及将三轮汽车或低速货车报废换购轻型载货车的，给予一次性财政补贴。
政策效果立竿见影：2009年中国微型车市场增长100万辆，乘用车销量也首次跨过千万辆门槛。2010年，“汽车下乡”政策延长一年，这一年车市的整体销量增幅高达32.37%，中国超越美国成为全球第一大汽车市场。
而在2018年下半年，中国汽车市场持续增长28年后首次出现销量下滑，很快汽车业内就出现了汽车下乡的政策呼声。
2019年的全国两会上，全国人大代表、合众新能源董事长方运舟建议，加强新能源汽车下乡政策落地。2020年的两会上，全国人大代表、长安汽车党委书记兼总裁朱华荣也提出同样的“大力推动新能源汽车下乡”建议。朱华荣认为，启动新能源汽车下乡，既能让中国新能源汽车成果惠及农民，又能拉动新能源汽车市场发展。
今年3月，受新冠肺炎疫情影响，中国汽车销量仅为31万辆，同比下降79.1%。彼时，中国汽车工业协会提出稳增长、促复工、减负担、保物流、促销费等五项一揽子政策。具体包含限购地区适当增加汽车号牌限额，暂缓国六排放标准出台时间，汽车下乡促进消费等具体政策。目前，上述政策陆续落实，中国车市也逐渐回暖。
2020年7月15日，备受关注的新能源汽车下乡政策千呼万唤始出来。
低速电动车是农村霸主，新能源汽车如何竞争
目前，各家车企都在酝酿各自的车型补贴政策，预计将于近日公布。许海东介绍，目前报名参加的车型优惠额度，多的达到8000元，少的也有2000元，平均让利2000元-5000元。
低廉的价格是攻占农村市场的首要因素。市场售价约1万-3万元的低速电动车，是新能源汽车在农村市场的首要竞争对手。低速电动车一般时速在70公里以下、采用成本较低的铅酸电池，购车不需上牌、司机无需驾照，深受农村地区欢迎。但这一产品由于缺乏明确国家标准，处于政策的灰色地带。
周丽君向《财经》记者表示，低速电动车未被政策认可，却一直在农村地区坚强生存，证明价格才是农村市场第一考虑因素，对产品没有过高要求。
而参与此次新能源汽车下乡的车型，价格多在5万-10万元之间，尽管有车企提供的数千元补贴，价格相对1万-3万元的低速电动车仍然偏高。
对此，北汽营销公司产品与商业模式创新中心市场研究部部长赵新智建议，政府也应给予一定的补贴，比如车辆价格的10%、大概5000元的补贴是比较合适的，同时，他建议政府的新车购买补贴和旧车置换补贴一起出台，并且充分考虑农村使用环境所需要的设施、金融和服务政策，打出“组合拳”。
赵新智认为，目前整个农村市场里面有着760万辆三轮车和低速车，这些车有着迫切的升级置换需求。如果政策到位，配套设施和服务得当，相信纯电动汽车的普及推广有很大的潜力，能够转化成为每年20万-30万规模的市场需求。
除了价格，业内普遍承认，电动汽车在农村地区还面临基础设施和配套服务不够完善的问题，比如公共充电桩尚未普及、距离售后网点较远等。
长安新能源汽车科技有限公司营销服务中心副总经理冯中伟直言，目前低线农村市场容量不大，整体的销量不够好，经营的压力下，如何鼓励流通企业和厂商搭建好与客户沟通的桥梁，发挥持续稳定的作用，也面临挑战。
围绕新能源汽车售后问题，中汽协建议企业间合作，采用共享模式建立售后维修服务网点。
许海东认为，由于农村地区易于安装充电设施、出行范围相对固定，可以有效发挥新能源汽车充电便宜、使用成本低、车辆故障少的优点，避免了续航里程焦虑，有助于乡村消费者实现消费升级，替代传统燃油车、甚至低速电动车的使用需求，实现市场与消费者的双赢。
新能源汽车下乡不只是把车卖到农村，渠道和服务也要一同下乡，如何真正攻占农村市场，车企还要不少绣花功夫要做。
责编 | 阮璐阳luyangruan @caijing.com.cn 本文为《财经》杂志原创文章，未经授权不得转载或建立镜像。如需转载，请在文末留言申请并获取授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