屯子里的故事之六.傻“羊”

         姜宝龙

         傻羊不是羊，是一个人。叫他傻羊，是因为屯里人感觉他和傻乎乎的羊一样傻。

         傻羊姓张，他家和我家是东西院。他有两个儿子，媳妇有点智力不全，死得早，大儿子是他和媳妇抚养长大的，小儿子是在姥姥家长大的。傻羊家很穷，屋里除了一个碗架子，一口锅，啥也没有，屋里的棚都没吊。记得有一年冬天，我家的一头肥猪因为得病死了，猪被打了很多药，死时身上一片一片的红肿。怕吃了中毒，我爸就把死猪拖到门前的草甸子上扔了。可是，天傍黑时，我看见傻羊把死猪用刀分割了，拿到家里呼着吃了。我妈一直担心傻羊一家能不能吃中毒了。好在，几天过去了，傻羊一家还都活蹦乱跳，我妈这才放下心来。打我记事起，傻羊就年纪大了，大儿子也成家了，但傻羊还是和大儿子一家在一起生活。别看傻羊年纪大，身体却挺好，谁家老爷们懒，刨个马圈、翻个粪堆这类力气活不愿干，就去找傻羊，让他帮助干。不管谁家找，傻羊都去帮着干。干完了，人家给他做点好吃的就算感谢他了。屯子里谁家要是有个红白事，傻羊听到了，不管人家请不请他帮忙，他都主动去。去了也不闲着，抱柴火、烧火、洗碗啥都干，图的是混点好吃好喝的，还有几元零钱。每次他在别人家帮完忙吃喝后，都会给孙子和孙女带点好吃的回去。看着他孙子孙女喜滋滋地吃着他带回来的东西，看着傻羊一脸的高兴，年少的我感觉他们一家人真是可怜。

        傻羊不懒，但他的儿子却很懒。他家的地荒得不像样子，也不去侍弄。春天糊弄着把种子撒到地里，铲一遍草，趟一遍地，就在也不管了，秋天能收多少算多少。他们一家人每天起得很晚，也不下地干活，没事哥俩就下象棋玩，炕塌了也不修。老大娶个媳妇，也还那样，不寻思过日子。一到吃饭的点儿，傻羊的孙子孙女就往我家跑，因为他家不是没人做饭，就是做的饭不好吃。只要这两个孩子来我家，赶上吃法，我妈都让他们吃。两个小孩一个人一顿可以吃2、3碗小米饭，比我还能吃。

         二儿子脑子挺灵，考上了乡里的高中，据说是因为偷看女生厕所，没毕业就被学校开除了。

        后来我家搬到县城，听屯子里人说，傻羊的二儿子去大连打工了，大儿子一家也搬到山里去了，只留下傻羊一个人在老家生活。傻羊一个人孤孤单单地活到七十二岁。据说，傻羊死的时候嘴里还念叨着二儿子的名字。二儿子自从出去打工就再没回来过，也没任何消息。傻羊年近七十岁的时候，还去大连找过，但没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