贫贱不能移

前几日从东莞去惠州博罗拜访一位以前的同事。不经意间聊到房子,他现在已经在着手购买第二套商品房了。

他是从湖北偏远农村远“嫁”到惠州的上门女婿。夫妇二人于工作中相识相恋,婚后育有二子。闲谈间听他夫人唤小孩名字,是跟随其母亲的姓。

在2009年房价还不像现在这般疯狂飙涨的时候,他们按揭买下了第一套房。二房二厅一卫,90平,自住。房子地处他岳父母家附近,距离罗浮山风景区不到三公里。当时房价2100,首套房首付只需二成,月供不到2000,在2015年他们选择提前付完了所有余款。

2016年,惠州那边的房子也远没有东莞的貴。新开的几个楼盘,他们在5月份预订,3900一平,因属于第二套房购买,这次首付是三成,三房二厅二卫,总面积116平。坐北朝南,也还是在罗浮山风景区附近,现在只等贷款手续下来办按揭,目前房子还在修建中。

听说这边房子这么便宜,而且距离我所工作的东莞地区也只有一个多小时车程。便请他开车带我去跑了几个新近开放的楼盘。一打听,今年所有楼盘房价已经都在5500之上了。不到一年,连这个并不算繁华的三四线的偏僻小镇的房价也已经飞涨了1600以上。而且三房的基本都已售罄,只有在低楼层处还剩一两套没人要,较高楼层的也只有为数不多的几套两房。真是大失所望。

到东莞工作快十年了,一直是选择租房子住。那种当地人自己建的一手出租楼,租金倒也便宜,与一个亲戚合租一套三居室,每月房租加上水电两家分摊下来还不到500,但也正因如此,长久以来这样安逸惯了,也就没考虑过要在这边买房。

直到去年年底回老家过年,愕然发现整个村子里,现在基本就只剩一些老弱病残在家乡长年留守,好多户人家都已外迁,斑驳的大门紧闭,门外悬着一把大铁锁,屋前屋后杂草丛生。氛围格外萧瑟清寂。乡里乡亲几十年,看样子仿佛是要到了散场的节奏。

这些年眼睁睁看着东莞这边的房价一路蹭蹭蹭的往上涨,从2013年的7000左右,到2017年涨到了近2万。悔不当初也没奈何。现在即便愿意倾尽所有积蓄,也只能勉强付个三成的首付,而接下来就要准备长达几十年的按揭,又实在心有不甘。

虽然现在工作还算稳定,五险一金也买了多年,每天的生活表面上看起来悠哉游哉,但是内心却毫无安全感。总担心今天所从事的工作,明天会不会被辞掉?今天身体很健康,明天会不会因为一场大病而致贫?今天的职位明天还有多少上升空间?今天疲于奔命,明天老人谁来赡养?一次类似于2008年金融危机的大规模裁员,一场可能存在的降薪,那点可怜的放在银行里一天天被通货膨胀贬值的存款利息的调整,都能让我从睡梦中惊醒。

而一旦按揭买房,这一切焦虑将急剧上升至白热化状态,惶惶不可终日。

还有一个很现实的问题,很多人暂时可能都不会想到,因为它仿佛离我们很远,但理性如我却想到了。那便是,即使多年按揭买房在这里成功安家,弥留之际有没有人会来看我管我?毕竟有太多在外生活了一辈子但却互不相识的邻居。百年之后我的葬身之地又能在哪?这里不像老家,自家随便一块山地,都能作长久的归依之所。

想来,即便在这买得起房,也是死不起的。我可以不问自身是从何而来的,但我还是比较在乎一口气不来将往何处安身。他日长眠之地,终究还是留在故乡较为妥当的吧?

一向自诩皆空,然所难弃者,竟是这副臭皮囊之所归处,魂魄之所栖息地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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