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录【飘逝岁月】第四章:人在旅途(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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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和平路小学师生留影)

我也许可以是绍兴人,也许可以是杭州人,因为我的父母皆在绍兴出生并在那里长大;我的祖父和父亲又曾经在杭州生活过很长时间。但抗日战争的烽火却推助我出生在钱塘江上游的兰溪老城,所以我便成了兰溪人。

1946年的兰溪商贸繁荣、会馆林立,在兰江东岸一字排开就矗立着三座规模宏大的会馆。自上而下依次是福建会馆(天妃宫)、宁波会馆(四明公所)和江西会馆(万寿宫)。江西会馆两侧各有一条小巷,靠上游的叫江西会馆上巷,靠下游的叫江西会馆下巷。我的出生地就是当时的江西会馆下巷七号,一座产权属于姚姓的青石牆门里。那时父亲还在胡继承荘帮工,母亲靠着裁缝手艺为人成衣补贴家用,而孤苦的外婆则刚刚从绍兴乡下来投奔母亲。看着将要临盆的母亲,虔诚的外婆在十月初一那天香汤沬浴上天福山“慈明院”宿山礼佛,第二天一早又到对过的城隍庙烧香。后 来母亲告诉我,是城隍老爷在外婆的恳求下给她即将出世的外孙取名福山,一来天福山镇邪纳福,二来城隍爷保佑我一生平安。果其不然,那天中午母亲就生下了我。亲友们怕我早夭,当即就在我头顶上灸了一炷香,使我终身留着这个疤痕。从此兰溪城里就多了一位大名叫施福山的男孩,小名就叫阿狗。一条狗嘛,就比较容易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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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溪城隍庙)

我出世时正值抗战胜利第二年,胡继承荘复业后生意还不错,父亲跑里跑外还兼做账房,是胡继承先生的得力助手。胡的妻子石中玉怕我父亲跳槽,为稳住我父亲就认我母亲为干女儿,住到胡家巷她家去帮助料理家务。我因此又多了一个外婆,因胡继承荘开在近北门的后街上,故我们兄妹就叫她“街路上外婆”。街路上外婆信佛,不会生育,没有亲生子女,待我不错,但凡家里有好吃的都分给我先尝。当然也很严厉,我稍有顽皮出轨的行为,就免不了吃“格勅子”。故幼小的我对她又喜欢又敬畏,寄居她家时不敢乱说乱动,还帮她折经卷,坐在一旁老老实实看她念经礼佛。出去玩也不敢跑远,大多在对过的胡应麟两酉山房旧院子里,与邻居家孩子们躱躱迷藏、打打花纸。1947年秋胡继承病故,石中玉主持荘务,但实际工作都由我父亲承担,直到1949年5月兰溪解放,胡继承荘歇业关张。兰溪解放后,父亲先是到城北镇当文化教员兼做当时刚刚组建的居委会工作,但因为是供结制,没有薪水养活家小,故做了一年又回到油业界,后来进入了公私合办的桕油联购处做老本行,并由桕油联购处进入了兰溪县油脂公司,算是有了正式的职业。

1952年,我七岁了。因为家里多了二个妹妹,大妹四岁,二妹刚出世,母亲无法专心照顾我,就送我到城北联小附设的幼儿园去上学。幼儿园老师叫周莲春,是一位和蔼慈祥戴眼镜的知识妇女。她教我们唱歌、画画、做手工,课外活动就到城北联小你操场上滑滑梯、爬竹竿,玩翹翹板,小伙伴们一块游戏十分开心,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八岁转入一年级。城北联小前身是创办于光绪三十二年(1906)正月的兰溪县私立湘岩两等小学堂,1949年8月与创办于1947年的兰溪县私立唐氏序伦小学合并,改称为兰溪县私立城北联合小学(简称城北联小)。而校舍的范围就是原先的唐、祝两家祠堂,校门原来是唐氏宗祠的铁皮门,要爬台阶上学,进门便可见由宗祠戏台改建的礼堂讲台。后来校门开到祝祠的院子外,面对着郑家巷,校门口有两排高高的楊树。校门左边就是横跨和平路的一个石牌坊,再过去就是北门街的末端石板路头了。1956年7月1日,城北联小由囯家接管改为公办,更名为兰溪县和平路小学,即现如今的兰江小学。我入学时城北联小(和平路小学)的校长是郭以荘,教导主任是唐锡云。任课教师中有语文老师张慕贞,体育老师何贵堂。郭以荘、张慕贞后来成为右派;唐锡云曾是初版《新华字典》的编辑之一,是我们家的紧邻,他儿子唐正平是我儿时的玩伴,后来考上北京广播学院,毕业后留京,先在农业部任职,后担任过罗马商务参赞和联合囯粮农干事;何贵堂是莲塘岗人,一位精通武术的秃顶中年人,挺厉害的。快毕业时赵永涛来任班主任,徐煜钦任校长。在小学念书时廖顺吉、谢囯安、柳素娥先后担任班长,同学中住在郑家巷的汪来凤年纪最丈,她的弟弟汪来鲁也和我们同班。班上最顽皮的一帮小兄弟号称“万寿山”,其中就有我,另两位就是程正万和祝樟寿。学校里大办钢铁在操场正中造了个小高炉,我们把教室里的扫帚点燃,在深夜当火炬举起,绕操场跑了数圈;又将节庆时跌狮子用的麻制狮子头找来,当燃料扔进小高炉炼铁,结果把自己的眉毛烧了个乌焦。还有“黄湓佬”吴庆华,个子敦实,打架无敌,是和平路小学实际上的孩子王。因为顽皮吵闹,我们这群到六年级才被批准加入少年先锋队挂上红领巾。程正万祖籍徽州,是城里程圣文墨店老板的儿子,成份不好,没上中学,小小年纪就进了食品公司屠宰塲打工,后来成了北门头卖猪肉的“屠夫”;祝樟寿后来考上了杭外专,改名祝新华,毕业后加入了民盟,成为兰溪第二中学的一名英语教师,教学成绩优异,当选过省代会代表,又被评为全囯优秀教师,这都是后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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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小学时还发生了两件事,一是1955年6月的大洪水,兰江水位高达35.35米(吴淞高程)几乎淹没了整个兰溪城。在暴雨狂洪中,我们一家从楼上小窗口爬到前来救援的小船上,从北津桥顶撑渡到火车站铁路边。父亲在油脂公司抢险救灾未归,母亲带我们拎着个印花包裹,一脚深一脚浅随大部队尽力往高处逃,一直逃到上徐(今云山街道中徐行政村上徐自然村)与姨妈她们汇合,在一家农户避难。等水退回家,所有家当都被洪水卷走,剩下一屋子黄泥浆,大水印恰好过了楼板,靠河木板牆已被水沖垮。若再晚点逃,恐怕就没命了。父亲因救灾中在油脂公司的油桶筏上摔了下来,幸未淹死,但伤得不轻,从此落下了胸腔积水的顽疾直致终老。屋子不能住人了,亲戚朋友救助了一些旧衣被后就从建囯路搬到了柴家巷2号楼上暂住,过不多久房屋修复又搬了回来。这里恐怕还有柴家巷是私房房租贵,而建囯路22号是公房房租低的原因;另一件事是1956年下半年,8510部队来兰兴建兰铜铁路大桥时发生的。我家在建囯路居所窗对过,就是当年8510部队“军人俱乐部”(后改为民丰厂办公室和小晒場)。有一天军人俱乐部的广播里通知晚上放电影,放的片子叫《边塞擒敌》。放映地点在火车站下来的兵伇局操场,那是一个用竹篱笆围起来的大篮球场。吃了晚饭,隔壁魏正涛、江正华等同龄小伙伴来凑,大家就一起结伴去看了。起先进不去,等灯黑下来电影快要放映时,不知怎地竹篱笆突然被推倒,人群蜂拥而上,于是就发生了可悲的践踏事件,死伤数十人,我是受难者之一。幸好我人小个子矮被压在下面,一位石板路头锡箔厂的小伙子刚好盖在我身上。结果盖在我身上的那位被踩死了,我受了重伤,在部队医院昏迷了二天二夜才被救活。但眼球被挤出眶外红肿不退,休学了半年,到次年暑假过后才去复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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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续,2018.5.15施福山于黄龙洞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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