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听蛙鸣一片

最近忙着学概率论，读书读的断断续续，直到今天才读完莫言的《蛙》。其实，零碎的时间拼凑起来不过三四个小时，我却用了一个多星期才读完，它对我的吸引力是有限，但震撼是十足的。

这本书对于我来讲可以算是那个年代的一部计划生育史了。我对计划生育的概念还停留在小时候，偶然听起家人说学校附近童装店老板为了生个儿子，违法超生了。

我的印象里，是赔钱就可以解决的事，所以也不算是大事，也不算是悲事。

与现在不同，姑姑的年代，是一个民智未开的年代，限制生育繁衍毫无疑问是一件大事。计划生育让她从一个人人尊敬的送子娘娘变成了人见人嫌的杀人凶手。

政策面前，她坚守住了职责，生命面前，她却失去了道德。鱼和熊掌不可兼得，姑姑的命运，和那个时代的浮沉有关，谁也无法评判她的对错，就像面对一个超生的孩子，我们永远无法做出两全的选择。有些事情，发生即是错误...大人说犯错就要改正，可是，有一种错误发生了，就没有改正的余地了，对于渴求二胎的父母来说，这种错误是诞生一个无辜的孩子，对于执行政策的姑姑一类人来说，这种错误是杀死一个无辜的孩子。

后来的后来，袁腮开了一家牛蛙养殖场。于是便有了“一个谁的小蝌蚪去了谁的池塘，去找谁当妈妈”的故事。

有多少小孩子是被荒诞的抛入世间，又有多少小孩子是被流放了天堂。蛙鸣还在继续，再次卑耳倾听时，我听到的，不再是小孩子们出生时清脆的哭声了，是一个时代隐忍的低嚎。

天下所有的小蝌蚪啊，你们一定都要用尽全身力气游到池塘里，找到最最爱自己的妈妈。

说起书中印象深刻的地方，我记得王仁美死前说“我好冷...”，记得王胆死前说“谢谢你救了我的孩子”，记得王肝默默爱了小狮子那么多年，“爱情是一场大病，我的病快好了...”记得小狮子抱着孩子时浑身散发母性，记得秦河...

他们的爱恨，气势如虹，真挚的哪怕连一粒沙都容不下。

“但那是历史，历史是只看结果而忽略手段的，就像人们只看到中国的万里长城、埃及的金字塔等许多伟大建筑，而看不到这些建筑下面的累累白骨。在过去的二十多年里，中国人用一种极端的方式终于控制了人口暴增的局面。”莫言在《蛙》里写的这句话，揭开了时代的面纱，我对着里面看进去，看到的是血淋淋的现实。

我唏嘘着那个悲剧一样的时代，而新时代的路，正是那个时代的血泪铺就的，是无数婴儿的亡灵指引的。历史发展的驱动力，总是是冰冷且残酷。

想象着多年后，我们的个体本身会慢慢被历史遗忘，而“我们”却将成为历史的一部分。每个时代，都有着无法痊愈的疤痕，那个时代也许是计划生育，现在这个时代，以我来讲，大概是逐渐淡去的人情味和一张张冷漠的脸。

无妨，疼痛使我们感觉存在。

我们被制度约束着，被资本驱赶着，正如书中所说，“人似乎狼狈不堪，狗却趾高气扬。”我不相信有命运这回事，但是读完书才发现，我们的命运，已经被时代安排的妥妥当当了。

我不是一个悲观主义者，只是又再次深深觉得，生活啊，就顺其自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