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䚴

阳䚴从小就叫阳䚴,奶奶叫,妈妈叫,村里的小朋友也这样叫。不过,他们叫的是“羊娃”。

阳䚴不取大名,开始时是没想好一个别致的名字。起不好就先连着,不想一拖就拖到大学。

到大学时,开阔了眼界——见多了灯红酒绿,看够了人情冷暖,阳䚴在有能力取一个优雅的名字时,却放弃了取一个学名,只在原名改改字。

把“羊娃”改成了“阳䚴”。这样改绝对不是模仿陕西那个名作家贾平凹,他没有那个野心,阳䚴改名字主要因为他越来越怀念农村生活中的那份质朴——不,是农村孩童时的那份质朴。

阳䚴就这样,在怀念中度过了大学时光。

毕业后,自由了的阳䚴,无限怀念农村孩童时光的阳䚴,却发现自己已经回不去农村了。

阳䚴留在了城里,怀念着回不去的、孩童时的农村时光,在一所学校里教书。

阳䚴不怎么会教书,但他不承认自己不会教书,他为自己辩解——他不过是不会像生产机器零件那样教书。他觉得大家无限推崇的“名师”型课堂,整个就是一套无比精密的生产机器——先干什么,再干什么,不能有丝毫偏差。他觉得这不像教书,这像表演,一招一式,不厌其烦地训练,只为了台下听课领导的一声“好”。

阳䚴不这样,阳䚴只想该教会孩子们什么,为什么要这样教,一节节书里有什么是孩子们真正学的,而且是孩子们自己去学。阳䚴这么执拗,课堂就难免太过随意了,随意得比不上曾经的私塾。

按说,课堂是一个密闭的空间,阳䚴这么上课别人也不能说什么,问题出在了学校的常规听课上。

常规听课,常规评课,大家都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也都那么常规地打着哈哈。可阳䚴不懂,阳䚴一本正经。一本正经也没错,阳䚴不该一本正经地说些大家都听不懂的话。阳䚴成了一个另类。对,羊快变成猪了,王小波不是说了吗?一头特立独行的猪。

成了猪娃的、另类了的阳䚴,和整个世界隔阂着。他不知道谁和局长是什么亲戚,他不知道局长对谁有恩,也不知道哪个是局长从原单位带来的人……

什么都不懂的阳䚴,不但不知道,还乱说话,局长就什么都知道了。只有阳䚴不知道。

直到该晋级了,阳䚴才发现自己没有证件。

证件去哪了?阳䚴才开始懵懵懂懂地问。有人看阳䚴实在可怜,就给阳䚴透露一星半点。

阳䚴怔住了,就像第一次走出村庄,来到大学所在的城市一样。

阳䚴不再说那么多了,阳䚴只低头教学,除了这个他也不知道自己还会、还能干什么。但阳䚴的教书工作不受欢迎,阳䚴其他工作也一直不怎么响应号召,阳䚴就这么一直游离着。

是的,不知什么时候开始,阳䚴在课堂上也像在梦游……

你可能感兴趣的:(阳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