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N ENCU 沉思集(一)

记于2020.05.17

切身经历一次外科手术,在这个溺亡于触手可得的多巴胺的时代,实属一次难得的体验

冰冷的麻醉针头刺穿机体最敏感的神经末梢的那一刻,自己终于迎来了久违的真实
比长跑时每1km的坚持还要真实数倍的体验,那尚且还是可以为音频多巴胺所缓解的真实

毕竟,这种感官体验不是攀比嫉妒之落败的特权
不是追名逐利而不得之体验的特权
也不是愤慨利益瓜葛中惨遭横刀的特权

尽管自我在整个生活系统中被完全抛弃,成为了多巴胺交易中最廉价的通货,随着时间被一并打包出售
深度学习网络所架构的大型机器压榨着自我精神的最后一点剩余价值

面对这种被大脑实时感知的高强度脉冲刺激,似乎只能祈祷麻醉剂分子能快速作用到受体的那一端

但我不需要祈祷
为什么
因为这种感官体验在这一刻竟然显得如此的难得

观察那个将多巴胺受体悉数出售后所剩下的自我,甚至成为了一种久违的体验
毕竟消费主义剥夺的并不仅仅是物质价值,还有衡量成本的能力、自我的独立性、可自我调控的注意力…甚至是感知成本的能力

凭着一次又一次如是的神经刺激,一种种被强制消费输出的能力悉数回归

为什么“我没有…”会成为一件非常痛苦的事情?
为什么"为了…努力"这种投入产出比极高的策略会成为一项痛苦至极而使人避之不及的决策选项?

追求多巴胺本身没有任何需要被谴责之处,但应当注意的是
消费主义在结合深度学习和大数据技术完成价值观同化的同时,也以一种收束性的姿态,剥夺了对多巴胺的其他获取途径
如果选用最为温和的说法来评判,即是,大资本机器不具有自发的道德自觉性

联系到更多的客观因素,我不得不深切地反思,为什么学习变成了一件如此痛苦的事情
正是如此,这近一年多的大学生活,还有更多需要反思的东西

即使抛开完全荒废的上半学期而言
如今为了“学习”,编曲、素描、烘培、健身…所有的无关兴趣都被悉数放弃
甚至连抽出一个完整的上午的时间读《Analysis》、《算法导论》或者刷算法题都因过于奢侈而不得不放弃

最为重要、内容最为丰富和深邃、以及最能激发求知欲的专业基础课只有一字一句读PPT的枯燥
专业基础性架构的课程,海量内容+赶着ddl一般的课程进度,学习只剩下慌不择路的狼狈
离散数学第二章的内容被披上一层羊皮就能化身为1门3分的完全自学、网课全无的通识选修课
没有任何指导和提升却日复一日的无效训练

自主学习源源不断的愉悦,对比于和"学校"二字相关的求知居然充满了痛苦,戏谑可笑中实在有太多的悲哀
这一整套僵化的体系已经荼毒学生多年了吧,听闻THU、PKU、SJTU激进而卓有成效的教学改革,羡慕之余只剩面对现实的无奈

只剩下近代史这唯一的一门课,成为一片混沌中最清晰的那一道光

固然,自我落后的生产力和学习力是实际的现状,然而没有有效而可持续发展的机制,才是真正将希望彻底抹灭的存在,即当下连"学习"本身都成为了一种高投入周期、高投入成本、高收益等待的决策时

既然无法依靠这象牙塔里的某些人来完成学习力的革命,也不过如此

这铁屋不是不可打破的,装睡者,便等他们睡去罢了
逆来顺受者终究不是这被禁锢者的全部
这铁屋之外的另一番光景,又怎是只愿在象牙塔里固步自封数十年者所能看见的
毕竟这片土地上,从古以来,就有的是埋头苦干的人,拼命硬干的人,为民请命的人,舍身求法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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