料峭春风吹酒醒

看的是阿部宽2016年的新电影：《比海更深》，片名来自邓丽君1987年日语畅销单曲《别离的预感》。电影剧本第一页，导演是枝裕和这样写：我们都无法成为自己想成为的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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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片中，阿部宽饰演的良多落魄失意、中年失婚。年轻的时候因为一部小说意外获奖，此后半生自诩作家，却始终不得志。沉浸在假想的作家梦里，不愿对此有半分妥协。因赌博而潦倒窘迫，前妻带着儿子决绝离开。

人到中年，妻离子散，不努力工作，指望赌博翻身，觊觎爸爸的遗物和妈妈的养老金。在落魄的废柴里手足无措慌乱度日，这样的大人，是不是很糟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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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的大人，儿子在家的时候他不做称职的父亲和丈夫。一无所有后，连每月十万元的赡养费也拿不出，他才惊觉要挽回前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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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多是父亲的儿子，是老无赖养出的小无赖。从小的心愿是不想成为父亲那样的人，却最终活成了父亲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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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后多年，你成为自己理想中的大人了吗？电影中很多细微特写不断在回应导演这一沉思。当无奈成为私家侦探的良多骗取高中生钱财被羞辱，他愤愤地问：你以为人可以随随便便成为自己想成为的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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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人生，到底在哪一步出错了呢？步子不停，可是为什么总是慢半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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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上去，这是在讲述一个关于失望的故事，但是从始至终却充斥温情。父亲离世，独自租住在宿舍房的年迈母亲淑子第二天将父亲的遗物全部丢掉，似乎要全然开启一段新的生活，却偷偷保留了丈夫一件衬衣。前妻响子决然离开，但是在和新男朋友约会的时候，听到对方提起曾读过前夫仅有的一部小说，饱含光亮和希望的眼神传达的是难以割舍的余爱。儿子真悟对父亲纵然失望，但是每月一次的见面，回到奶奶家，他也会露出单亲家庭孩子脸上久违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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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像汩汩泉水平静地流，是枝裕和的电影总是带有恬静感。所有的起伏消失了，流淌本身成了风景。

整部剧没有任何喜剧效果，没有自我救赎，也没有好莱坞式的英雄和震撼特技，只有真实生活里的娓娓叙事。稍不留神，还显沉闷。但是片尾曲响起，才惊觉，这样的冗长和平淡，正是我们长此以往的一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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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剧在剧中借妈妈淑子的话说出金句：“我活到这样一把岁数，却从来也不会爱一个人比海更深。普通人一般也不会有，可大家还是每天都快活地过日子——就是因为没有才能活下去，而且还能那么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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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妈问：良多，你爱一个人，有过比海更深的时候吗？中年的大人窘迫了半生，他依然是妈妈的孩子。他说是的。

觉得温情，是因为彼此相爱。导演看起来什么也没说，但是电影里每一处细微，都能找到观众自己。他爱你，比海更深，你亦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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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轻时的阿部宽长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