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4.1 周六 晴 输三把赢一把
每年到这个时候,好像就是一场人人急着表达自己对张国荣的喜爱的狂欢,我一边痛恨着这种情绪,一边享受着这种后来才觉醒的轻微的伤感。
说不清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的,说到底,他走的那年,我虚岁十岁,还不懂流行音乐,还不懂香港电影,生活里只有大风车主题曲跟日本动漫,更加不晓得自己到现在都不能想象出来的感受,一个人究竟该痛苦到哪种地步,才能放下自己爱的一切,纵身一跃。
2007年,我才有了自己第一个播放器,唯有一首他的歌,风继续吹。我听不懂粤语,更加听不懂张国荣,但是他现场版的哽咽声,已经能让我听出一些些自己没有体会过的难受。可能是萌芽。
2010年,我有了第一台可以上网的手机。我听到了陈奕迅,听到了跟我们完全不同语系的歌。十来岁的成长是很快的,送走一个亲人,跟几个朋友闹过矛盾,或者跟你以前相信可以永远不分开的小伙伴自然而然不露痕迹的失去联系而又心照不宣,或者突然觉得想每天跟哪位姑娘说说话。
于是你开始学着设身处地体会那些歌,那些电影里的情绪,开始变得多愁善感,开始变得对自己的未来有各种不切实际的想法,又开始变得努力变得成熟实际。
会维护你喜欢的人。会跟别人争吵科比还是詹姆斯,湖人还是凯尔特人,陈奕迅还是周杰伦,周杰伦还是许嵩。
后来开始试着去了解张国荣,是因为林夕,了解林夕,因为陈奕迅。
后来听了很多他的歌,看了很多他的电影,看了很多他的故事。但还是不能理解,为什么一个如此光鲜亮丽的巨星,会放下这一身荣华富贵呢。
但我觉得,如果是你,喜欢上你,是很自然而然的。
2013.4.1那年是他去世十周年,他经纪人在红磡举办了一场怀念演唱会,继续宠爱,并称这是最后一场公开举行的悼念会。那天下了晚自习,我顾不上跟旁边的人扯一扯,顾不上收拾东西,急急忙忙回去看了。那天我没有写作业,我妈不陪我,她早早睡了,我把电视声调的很小,躺在床上。听到古巨基唱到由零开始时,还是小心翼翼的眼睛湿了。
那时候坐我旁边的几位姑娘,听我说了很多很多关于张国荣的事,听我唱了一些他的歌。
坐我后面的姑娘,手机里的歌换上了很多他的歌。于是我们经常上晚自习时,一人一个耳机听着他的歌写着作业。
我很懒,我只会喊:换歌。
她就问,哪首。
我说,上一首。
她说,你都听了好几遍了。
我说,再听一次。
偷偷把手机从抽屉拿出来换歌是一个有风险的事,得很小心。有时她累了,就说,我们一直这么循环下去不好吗?
我说,不好。
她就把手机塞给我,你烦不烦,你自己换。
我又塞回去,说,不行,我也嫌烦,你的手机还是你来。
我记得她们比较喜欢玻璃之情跟怪你过分美丽。
从3月到6月,那时候耳朵里一直都是他的声音。高考前,我每天都在听一首歌,最爱。我只喜欢一句歌词"要说的偏偏忘掉",那个时候我有很多很多话想说,但每次想说的时候,就假装记不得。可能是那时候的心声。
后来,总有些事,让你觉得撑不过去,让你一个人躺着开始有一种想法:还有几十年,好难捱。
人的心情总是一段一段起起伏伏的,我属于心态好的,但真遇到什么事,一旦走进了死胡同就属于很难很难走出去的那种。
有段时间,自己的状态很不好,多重因素,过去的事,现在的事,以后的未知的事,很多想不开的事好像说好了一样一下子全都砸在了你胸口。
也不想跟人说,有时候谁谁说自己今天遇到了不开心的事的时候,就提一句总会有不开心的啊,自己这一段时间也不开心,就算倾诉心声了。
跟人说话会烦,吃饭会应付,夜里听着外面的车声,会觉得闷,会觉得喘不上气。很绝望,想想以后自己还得面对这样的事,会觉得很难。
虽然从来没想过,死亡这个事。
但是,有点理解绝望到想一了百了的心情了。
以前我听人说,大学生跳楼自杀,我会很鄙视。我觉得他们太脆弱,受不起一点挫折,并且极端不负责任,把所有的痛苦都留给了身后的父母亲。
但现在想想,你没有过想死的时候,所以你永远无法体会到,一个人该有多痛苦多绝望,才能做出这种决定。所以我不敢再说那种话,不敢再去用一种居高临下的优越感去批判别人。
有首歌叫,曾经我也想过一了百了,我每次听到,都会想到张国荣。
刘嘉玲说,其实很多事,你再咬一咬牙,就过去了,但那个夜晚,你就是没能捱过去。
十周年的演唱会,梁朝伟说,在你走后很久,我都留着你的电话号码。有天我打过去,那边传来你的声音please leave the message.不如我们由头来过啊。
有次去唱歌,后来有人跟我说,今天你没唱张国荣。
你是平时不会刻意想起的,但始终有个地方,你就在那儿。
很遗憾,你没有生活在一个已经开放许多的时代,你留给了那个时代太多太多,但那个时代对你并不友好。
最近有些心事,希望未来如果我有什么捱不下去的时候,有人能给我唱一首你的歌。我知道只有自己才能救自己,但有些时候,也需要某个人带把铁锹,来开个豁口。
你的后辈陈奕迅有一首歌,是你的好朋友林夕写的,叫不求人,写给你的。
"踏破多少荒草,走过几多里路,想知道今天你过得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