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婉清扬”

  庄子曾在《逍遥游》中赞美姑射仙子，曰:“藐姑射之山，有神人居焉，肌肤若冰雪，绰约若处子；不食五谷，吸风饮露；乘云气，御飞龙，而游乎四海之外。”我却总觉得那不是神人，而更像一个生长于山野之间、满身灵气而又不食人间烟火的少女。

  可这世间真的有这样美丽的女子吗？田野里肆意生长的蔓草给了我答案。

  若要品世间绝色，当寻“诗三百”。《郑风·野有蔓草》有云:“野有蔓草，零露漙兮。”这春日的清晨，山野间青草葳蕤、枝叶蔓延，露珠在碧草上闪闪烁烁。“有美一人，清扬婉兮。”在这一片宁静之中，忽然逢着一个令人怦然心动的女子，她如同青草上的露珠一般灵动，眉目清澈，顾盼生辉；秋波一转，微笑蔓延，便令人心旌摇曳。“邂逅相遇，适我愿兮。”能与你相遇，是多么美好的事情，心中长久的渴望在这不期而遇间悄然实现，此生此世，再无所求。

  学者余冠英先生在《诗经选》中写道:“首诗写的大清早上，草露未干，田野间一对情人相遇，欢喜之情，发于歌唱。”的确，这首诗描写的就是这样一个弥漫着泥土芳香的爱情故事，如同春风中摇曳的碧草青丝般撩拨我们的心弦。

  “野有蔓草，零露瀼瀼。有美一人，婉如清扬。”“婉”即美好，“清、扬”皆有清新明亮之意，形容眉眼漂亮传神。看过很多细细描写美人容貌的句子，总不如“宛若清扬”来得大气传神。没有过多言语，却叫人情不自禁的心动。“邂逅相遇，与子偕臧。”只要两厢情愿，便结百年之好。两人在山野邂逅，携手入山林，幽居云海间，这是来自上古时期自由浪漫的爱情，独属于草木林间的怦然心动。

  在这青碧的大自然间，身体和灵魂都被涤荡得清新纯净。忽然想起张爱玲的《遇见》，“于千万人之中遇见你所遇见的人，于千万年之中时间的无涯的荒野里，没有早一步，也没有晚一步。”隔着渺渺时空，是同样怦然心动的相遇，同样美好纯粹的爱情。恰逢其会，在正确的时间、正确的地点，遇到正确的人。何其美好而又何其难得。

  “有美一人，婉如清扬。”千古至美一句，就如同摄影中的长焦镜头，大光圈虚化了山野蔓草的青碧之色，清晰了少女清秀的面容。眼波流转间，忽然就明媚了整个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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