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载:只是当时已惘然(六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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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宁睡醒的时候,天已经大亮。她站到厨房门口时,郑光明正在熬粥,粥里放了红薯,一厨房红薯的甜香。

“第一,我昨晚就给老太太打了电话,我们上楼上来住一宿。第二,咱俩相安无事,连礼貌性上床都没有。第三,不是你没有魅力,主要是我对睡美人没兴趣。”

他仿佛猜到了简宁的心思,知道简宁最关心什么事,回头看一眼倚着厨房门的简宁,不紧不慢地说,然后继续搅拌小锅里的粥。

简宁本来对自己喝醉的事很抱歉,但听到后来忍不住脸红了,呸了一口跑了。郑光明哈哈大笑,继续哼着歌熬粥,顺便又煎了两个鸡蛋。

“你看看我这根矮树枝,值不值得落脚?”

等简宁梳洗完了,坐在桌边的时候,郑光明连碗筷都摆放好了,期待简宁能夸夸自己。

“什么矮树枝?”简宁问,郑光明看她一点也不记得的样子,叹了口气,觉得自己还真没必要耿耿于怀。

“好不好喝?”看着简宁吃饭香甜的样子,他问。

“真好喝。”简宁由衷地说。

“当然好喝了,我五点多就起来熬粥了。你怎么奖励我?”他说着,插了一块火龙果喂到简宁嘴里,简宁还是不习惯郑光明的这些小动作,但多半也拗不过他的坚持,这次又是这样。

“谢谢你!”简宁拍拍郑光明的肩。

“就这样敷衍我吗?”郑光明皱眉,“你看我临走这么表现我自己,你还不向我学习?”

简宁瞪他一眼,也插了一块水果,塞到他的嘴里。“你还要不要我吃饭?不要闹啦!”

郑光明拍拍简宁的头,笑笑,也并不在意简宁回应得敷衍,现在能像这样对坐着吃饭,他觉得已经是很大进步了。

“你喜欢民族舞吗?”郑光明问。

简宁一怔,不知道郑光明怎么问了这样一个问题。

“还行吧!”

“喜欢蒙古舞?”

“还行,怎么问我这个?”

郑光明给简宁的面包抹了果酱,又加上煎蛋和几片菜叶。

“我昨天背着你上楼,你说喜欢月光下的鸿雁舞,一定要我来跳来着。”

简宁心里一震,抬起头看郑光明,郑光明却不看简宁的脸,若无其事地把收拾好的面包递给简宁。

“我是不是丢脸了?”简宁小心地问。

“也没有太丢脸,你只要记得以后不要再喝酒了,就好了。”郑光明拍拍简宁的手,认真而又温柔。

简宁满心想问,但又不知从何而问,只好点头应了一声。有那么一瞬她很想哭,但是强忍住了。低头慢慢地吃郑光明做的这个三明治,又被郑光明喂了不少的水果。

郑光明告诉她,这次就带着父母一起走了,以前是阿元的缘故,所以父母都留在老家,现在阿元已经不和自己抵触了,就把爸妈一起带到云南去,毕竟那里气候对老人更好一些,等放了假自己再回来接阿元。最后他表示希望过年的时候,简宁能一起去,可以带着妈妈和安安。

简宁说还要和妈妈商量。但妈妈应该不会去,妈妈守着院子,其实还有另外一层意思,就是觉得和爸爸住了那么久,在那里就是守着爸爸。郑光明听了一阵唏嘘。

简宁因为要赶着去学校,比郑光明走得早,郑光明送她到门口,忽然拉住了她。问她就这样走了吗?至少应该装得难舍难分才对。

简宁愣了愣,心忽然软了,他对她的好,她当然都知道。她不知道自己喝醉了,是否说了什么过分的话,他竟什么也不问,什么也不说。搞得自己也什么也不好问也不好说了。她回过身来抱住他,将头偎在他的怀里。她忽然觉得很累,觉得自己绷得太久了,想要彻底放松一下。或许郑光明可以帮助自己彻底的忘了他。其实她也是真的有些留恋,留恋郑光明给自己的温暖。好像除了郑光明,自己连一个可以放松的对象也没有了,自己和陈曦之间的事,是连白雪也不能说的。她有些舍不得郑光明离开,觉得他走了,自己就真的孤单了。

“我舍不得你!”简宁轻轻地说。

“那我就不走了。”郑光明笑着说,看着简宁这一刻忽然像个孩子一样依赖自己。心里真的是愿意事事都顺着她。

简宁却嗤地笑了,把郑光明推开,“去吧!有多少人在惦记唐僧肉呢!”

“你放心,有了你这本真经,所有妖精都近不了我的法身!”

看着简宁匆匆地走了,郑光明轻轻地叹息,觉得自己还是晚了一步,她的心里已经住了一个人,就是他曾经猜的那样,她喜欢的是那个自己还没有见到过的少年。简宁趴在自己的背上,看着清冷的月光,她喊的那个人他听得清清楚楚。

他听到简宁喊出那个名字时,他就懂了从北京回来的时候简宁为什么那么痛苦,为什么会突然就同意了和自己来往。

他不知道在北京简宁和陈曦发生了什么,但他一点也不嫉妒陈曦,更没有怨恨简宁对自己的利用,他甚至感激陈曦,如果不是陈曦,简宁未必会肯这么快接受自己。他很是佩服简宁的勇气,知道不现实,竟能立刻快刀斩乱麻,这样壮士断腕的果敢,即使男人也很难做到,他竟又暗暗地有些心疼简宁的隐忍。这个倔强的孩子捂着自己的伤口,不让任何人看见,咬着牙装作不疼的样子,真的让他无限怜惜。

至于简宁的选择,他一点也不担心简宁会改变,无疑,自己要比陈曦更适合她,在任何人的眼里都是这样。那个年轻人根本就没有任何希望。

……

你在,你是一切。

你不在,一切是你!

临出来之前,陈曦还希望自己在旅行的过程中能像简宁一样做到放下,他对自己说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但出来才发现,一切都是徒劳。简宁无处不在,因为她就在自己的心里,一直和自己一起。

他快要疯掉了,对简宁的思念好像是一棵藤,一旦发了芽,竟不可抑制,疯狂地生长,爬满了他的心房。当他背着背包,行走在江南小镇的石板路上,徘徊在样子各异的小桥上。他心里时时刻刻想的都是她,如果简宁在这里,该有多么好啊!她不在,一切美景都是辜负。

身边路过的女子只有两个,像她的,不像她的。在别的女子身上,他看到了简宁的眼睛,简宁的鼻子,简宁的嘴巴;听到了简宁的轻笑,简宁的低语,简宁的叹息,但没有一个人会是她!

我这样想她她知不知道?她有没有一点点想我呢?倚着桥栏的时候,他看到了白雪发的朋友圈。郑光明托着简宁的脚,正笑容可掬地给简宁穿自己邮递的那双鞋子。他看到了简宁微蹙的眉头。一瞬间他的心仿佛被狠狠地扁了一脚。即使隔着手机,他也想喊,滚开,看不到简宁不开心吗?

难道不应该是自己给简宁穿在脚上吗?如果是自己给她穿,她是否会笑呢?

这张图片很快就删掉了,但他又看到一张小姨和简宁的晒鞋图,两个人一起翘着脚在晒,当然是简宁穿着更好看。自己还是个怂蛋,不敢单独给简宁买鞋子,而是简宁和小姨各买了一双,他生怕那个鬼马的小姨看透自己的心事。

我为什么这样怕小姨知道呢?是不是我也觉得我不该爱上她?可是爱哪里有什么该不该呢?

我今晚走完看到的桥,如果最后的结果是双数,那就是老天让我回去找她,老天同意我爱她,如果老天同意,那么我就顺应天意好了,这样一想,他忽然有了力气。

就从这一座开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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