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新录（3月30日 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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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读书乱谈（九）

        美国心理学家亚伯拉罕·马斯洛在《人类激励理论》论文中提出：人类需求像阶梯一样从低到高按层次分为五种，分别是生理需求（Physiological needs）、安全需求（Safety needs）、爱和归属感（Love and belonging）、尊重（Esteem）和自我实现（Self-actualization）五类。假如一个人同时缺乏食物、安全、爱和尊重，通常对食物的需求量是最强烈的，其它需要则显得不那么重要。此时人的意识几乎全被饥饿所占据，所有能量都被用来获取食物。在这种极端情况下，人生的全部意义就是吃，其它什么都不重要。只有当人从生理需要的控制下解放出来时，才可能出现更高级的、社会化程度更高的需要，如爱和尊重的需要。

        我们若以“自我实现”作为人生赢家的标准，从广义上来看，会发现现实中的更多人，对实现这五个层次的跨越表现得毫无耐心。大众往往喜欢急于求成，跨层次追求，或是同时追求好几个层次，迫切的想早些达到金字塔顶人生赢家的标准。而这个你追我赶的驱动力，并不是源于自发的想做，仅仅只是源于从众心理。结果显而易见，不够踏实的步伐与虚幻的根基，只会让人爬得越高摔得越重。人们还擅长活在自己编织的幻象与执念中。在社会氛围的熏陶下，为了尽早挤向金字塔尖，为了尽快实现跨级，不惜过度消耗与提前交易。比如经济尚未独立，就寄希望于他人帮助你一同跨级，声称可以一同创建，看似有了一同努力的动力，其实是为自己找到失败后可以背锅的人，或是暂时可以逃避的退路和理由。也许你认为经济不一定需要独立，就可以同时实现安全、爱与归属，那么在经济都尚未独立的基础上，附加的其他筹码也只会把你压得喘不过气，而不会带来任何其他实质性的好转。虚幻且短暂的人生赢家光环一旦消散，打回重来的结果，不是人人都承担得起的。我相信，谁都想当人生赢家，包括那些自暴自弃的人，如果看到了可以当上人生赢家的可能性，他也是会愿意这样做的。关键是你要成为别人眼中的人生赢家，还是自己眼中的人生赢家？这也决定了你是为了想要变得更好的可能，还是仅仅出于获得社会的认可，也就是虚荣心？并不是说你想成为别人眼中的人生赢家是一件错事，而错就错在，很多人本能的排斥这一点，却又把别人眼中的标准原模原样的套在自己的标准上，然后宣称是在做自己。将社会的期待与标准进行合理化的自我说服，进而自我蒙蔽，并且深信不疑，这才是人生赢家害人的点。它会让人不知不觉走向消亡，变成程式化一个模子里刻出的机器，成为没有灵魂的复制人。而作为自以为的自己眼中的人生赢家，也就是完全与社会标准相悖的反向标准作为自我人生赢家的标准，看似与众不同，但深究到底，仅仅出于逆反心理，为了反对而反对，实则也没有得到自己真正想要的。

        曾听说过一件事，有一位就是现在众人眼中典型的人生赢家那种，高考状元出身，之后读哈佛商学院，毕业后做投资。后来遇到一宗突破各种下线的商业站，他说：“有钱人不打架。”有人说：“都打成这样了，还不打。”他说：“假打，会和谈。千金之子，坐不垂堂，有钱人不打架，因为风险太大，不划算。”他说的不是什么惊天动地的大道理，有一句话叫和气生财，但是很多时候，我们就是想让对手付出代价，不惜自己也付出代价，哪怕导向恶性循环，这招叫以本伤人。这道理大家都懂，但是多半做不到。举个例子，四个伙伴，一块凑钱，共享收益。第一轮，每人放8块钱到存钱罐，收益率是50%，每人连本带利平均拿到12块。第二轮有个聪明人发现，没人知道自己没出钱，于是这次他没往存钱罐里出钱，这次4人每人只拿回了9块。第三轮，大家都发现了，知道有人作弊，但是不知道是谁。于是这次大家都没往里面放钱，收益为零。游戏结束了。一个事业也是这样，从希望到失望只要三轮，故事里有两种策略，一是合作，每人都付出成本，大家都享收益。第二是作弊，就是不出成本，光拿收益。对单个人来说第二种策略最划算，但是这样蛋糕很快消失，游戏玩不下去。怎样才能继续下去？需要第三种策略。有人出来报复，本质就是以本伤人。自己付出代价也要作弊的人付出更大的代价。报复对于全社会来说似乎是理性的，如果不是有布衣之怒血溅五尺，君王怎么可能偶尔低下高贵的头。报复是进化给人类埋下的随机算法，有一定随机性地让个人选择报复，以暴易暴，这些人等于自费做公益，但社会就维持了底线。回到上面的游戏，现在多加了一种报复策略，参加者可以知道上一轮的作弊者是谁，并且自己出钱让作弊者亏损更多的钱。可以判断，这种策略可以让游戏进行下去。这么听好像是报复很重要，但是在现实生活中，作弊者被玩家报复之后，往往选择反报复，进入冤冤相报的恶性循环，而且现实中作弊者很可能不知道是谁报复了他，无法针对性地反报复，结果就选择“报复社会”，特地挑选那些合作型玩家来报复，你让大爷一个人不爽，大爷就让所有人不爽。游戏也玩不下去了。总结一下，在法治废弛和公民社会机制缺失的社会里，要想当赢家，报复是错误的策略，报复确实有助于维持合作，但是因为成本太高，收益风险比不划算，人生玩家往往不报复作弊者，只是远远躲开，转而和有声誉的玩家合作，不要报复作弊，但是要奖励诚信，赢家们就是这样一种人，他们在漫长的博弈中，躲开作弊者，与合作者同行，相互激励，抱团取暖，因此而共同受益。

        如果自己因受到过某人的伤害而一直沉浸在“怀怨”的情绪状态中，并且时时想着要让对方也不好受的话，其实自己的时间、自己的生命就耗在了这些不好的事情上了，真的很亏。当然虽然从理性上看是这样，但人却不是纯理性动物，人是很容易受情绪驱使的，如果真的遇到这种情况，控制情绪回归理性是最难的，但也还是应该努力做到，尽量把关注点和精力投放到让自己强大起来，致力于自己将来的幸福和成长上才是更好的策略。相信那些伤害过别人的人终会有自己的报应。其实自己的幸福和成功才是对曾经伤害过自己的人最大的报复吧。尽量提升保护自己、鉴别合作者和作弊者的能力，不要让自己那么容易被人伤害。选择和合作者合作，避开作弊者。博弈论最优策略是一报还一报，和这里好像不太对劲。又去查了维基百科，搞明白了一些是有限定条件的。那个是个体充分的竞争，和群体下的博弈还不太一样。

        我看过一本书叫《超级合作者》，从博弈论之囚徒困境入手，生动展现了自达尔文创立进化论以来，生物学和进化动力学最重要、也最激动人心的进展。作者马丁.诺瓦克认为，借助于“合作”的力量，组织的建设者和管理者可以收获更强劲的团队凝聚力，人类社会可以达成更大化的长期利益，比如解决环境污染、应对气候变化、消除饥荒、突破癌症治疗等方面，从而更好地共存于这个伟大的地球上，让基因得以延续。回想下在我的人生旅途，有时吃了点亏，通常会有好的回报。以牙还牙的个人恐怕永远不会得到最大利益，整个策略以整体最大利益为依归。报复是一种情感，情感又是什么？一种快捷方式？不用动脑子仅凭本能启动一大串有利于生存的行动。 但是报复是个例外，它对个体最多是个平手，大概率是吃亏。但对整个群体的大概率是赢，人在自省的时候其实就是在修改自己的快捷方式。

        人类社会的繁荣，全是建立在合作的基础之上，谁让合作崩溃，谁就是犯罪。领导者需要平衡个体和团体的概念，在不大面积影响自身发展的前提下，适量的报复是有益的。有人说报复等于一部分人自费做公益，我想要在自己能吃上饭的情况下再做公益吧，另外做公益可积累功德，或福德。 功德是团体给予的回报，福德是增加团体内外的回报几率。报复和人类的感情不在一个层面，其他感情有利于个体生存。报复是个人承担代价，而且是不划算的代价，但获得好处是整个群体。当主观受到伤害，应该发生的三个念头，第一个，我被欺负了，我要直接报复，你一刀我一刀。第二个，已经不是原始社会，可以使用法律手段，注意是手段这个词。但感情上可能接受有些难，因为不是直接报复。第三个，在现实生活中，越是成功的人，就越不会用报复性策略来实现正义，俗话叫将军赶路不打小鬼。

        再举个简单的例子，别人打了你一顿，你第一反应肯定是我要报仇，哪怕是冒着再挨一顿揍的风险，这一拳我也要打回去。但是你算算账，这么做对于个体生存其实并没有什么好处。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何必呢？但奇怪的地方就在这，报复虽然非常不划算，但作为一种情感，它不仅没有被进化淘汰掉，居然还在人类社会中，占据着很重要的一席之地。你会发现，人类几乎所有的法律，它最初的形态，其实都是报复。对此，学术界还有一个专门的词，叫做同态复仇，也就是别人怎么对你，你就怎么对别人，这是人类最底层的规则。但是当我们把焦点放在每个人的身上时，却又会发现，报复对个体是没有任何好处的，你除了一时痛快，什么都得不到，而且还很可能要为此付出惨痛的代价，非常不划算。那么，在漫长的进化路上，人类为什么还一直保留着这种情感呢？要知道，人类社会今天的繁荣，全都是建立在合作的基础之上的，假如有谁让这种合作崩溃，那他就是对全人类最大的犯罪。

        说到这，我们就能理解，其实报复和人类其它的情感，不在一个层面上。其他情感都是有利于个体生存的。但是报复，虽然是由个人来承担代价，而且是不划算的代价，但是获得好处的是整个群体。假如再遇到有人在微博上骂了你，或者在公交车上推了你一把，又或者其它更过分的行为，你怎么做？你发现没有，在现实生活中，越是成功的人，就越不会选择用报复性策略来实现正义，为啥？用古人的话来说，叫“千金之子，坐不垂堂”。用现代人的话来说，叫“有钱人不打架，因为成本太高”。用王烁老师的话来说，叫“赢家不报复”。如果你是一个对自己的未来有期待的人，如果你是一个足够理性的人，你就应该继续走自己的路，而不是去报复。

        马丁•诺瓦克极具洞见地指出，合作是继突变和自然选择之后的第三个进化原则。如果你想走得快，一个人先走，如果你想走得远，大家就一起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