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此胡军的电话再也打不通,总关机。刘叶托朋友去出租屋看过,人去楼空。不是说好一辈子的吗,真就这样离开了自己?!
又是一个礼拜过去,刘叶坚持着戏份杀青。他是一个有责任心的人,总不能因为私事让投资方为难。剧里的演员聚在一块给他送行,热热闹闹。行李还没收拾好,杜涛打了电话过来:“刘叶,快点回来。你荀师兄他……”师兄?两个人走着走着,不小心就渐行渐远。现在?刘叶来不及多想,赶了回去。
荀飞不久前被查出了罕见的病状,在国内动了一次手术,并不成功,准备要去国外接受治疗。曾经,他是多么阳光飞扬的明星偶像,一部警匪剧让他红透了内地,成了多少少女的梦中情人。他那时一直对小师弟相当照拂,现在,无论如何,送送他是应该的。
刘叶看着病床上躺着的荀师兄,他一双眼眨了一下,再眨一下,干涩涩的,并没有泪。把所有人都支开,病房里只剩下他们俩的时候,荀飞看着刘叶,沧桑了但依然帅气的脸上浮现一抹笑:“你还是来了……”
“师兄……”刘叶有点躲闪,那点回避赧然的神情,倒像是十几年前初初见到他的那个男孩。荀飞坐起来:“你嫂子刚收拾了行李,翻出个东西送你,你看看。”
猝不及防落到眼前的,是一张照片。照片里的两个男孩子,一个正对着镜头灿烂淘气,另一个是闯入的少年侧脸,俊眼修眉,风致天然。十多年前,两人相遇,原来撞入了摄像机里,定了格,摄了魂,所以那个时刻,静默诉说,不肯老去。
“我现在要走了,也不知道回不回得来。想想还是给了你好。”刘叶从他手里接过照片,拿在手里,费力贴在心口,痛却不知如何表达,仿佛有人拿着瓷片,在手臂上剐,他微不可闻地说了一声:“谢谢。”
要离开病房时,荀飞叫住他“叶子……”刘叶回头,荀飞看了他好一会儿,还是说了出口:“告诉你一件事儿,十几年前的那个刘叶,我是喜欢他的,不过他不知道罢了。”一滴眼泪落了下来。“嗒”地滴在了手背上。刘叶不知道自己怎么忽然眼睛酸胀得难以自控,哭了。
杜涛来接刘叶,在车上,刘叶的手落在他的腿上,微凉的触感:“杜涛,给我一点货吧,以前那种,越纯越好。”杜涛一个急刹,刘叶没系安全带,脑袋往前面撞去,结结实实磕了一下。
“刘叶,告诉我,你到底犯了什么疯魔?!”有时候,疯魔也是会传染的,“他们都离开我了,活着也没什么意思。”“活着没意思?你非要作死,那就一起见阎王吧!”杜涛紧握着方向盘,又将油门踩到了极速,一个猛转弯, “嘭”得往路边上的一棵树上撞去。
车头瘪了,安全气囊弹了起来,刘叶被埋在膨大的气囊里,呼吸艰难,他并没有受伤,开车的力道,杜涛还是掌握好了的。车子虽然撞坏了,却还能开。刘叶咳了一阵,终于缓过气来,苍白着脸喘息:“头疼的厉害。”
车在出租屋楼下停住,刘叶下车转身看着杜涛,他的眸子清澈而深沉,却将眼前人视为障碍物似的,丰润的唇微启,吐出句话来:“行了,回去吧,别让他又起疑心。”临走,对他微微一笑,明明是唇线上挑眉眼弯弯,却像是清水里的刀子,锋利得晃人的眼。
胡军的确不在屋里,总共两间屋,刘叶一间间寻找,连床下衣柜里也不放过,直到看见胡军的衣物收拾一空,他才瘫软倒在地上。早知道会是这个结果,胡军真的就这样走了?这样的抛下自己,永不再见?!
杜涛在楼下揉了揉站得麻木的腿,一个小时后实在不放心才跟了进来,大门没锁,卫生间传来哗哗的水声,无休无止。刘叶的电话丢在床上,他划开屏幕,满屏的拨出号码--胡军。“对不起,你不是爱我吗?原谅我!”“求求你,别离开我。”“我爱你,只爱你,我和杜涛已经分清楚了。”“你要相信我”……
胡军,全是胡军!想到刘叶在洗澡,想到他美好年轻的裸-体,想到这身体可能在那个男人身下承欢,杜涛脑中“腾”得就起了烈焰,长期压制的欲望瞬间刺破障碍,狼奔豕突,四处窜动,连自己都无力控制……手机摔在地上,杜涛往浴室走去。
袅袅热气里,刘叶惊异地看向门口,浴室门被踹开,杜涛一双眼红得充血,压迫得刘叶不由自主地退了一步。而杜涛,看到的是不着寸缕,满身水珠的刘叶。 “出去!”刘叶强自镇定了一刻,从牙关里咬出两个字来。这样的空间里,自己这般处境……心中着实有点忐忑。
杜涛此刻神情恐怖,几步逼近,脸上是炽热与冰寒交织,那眼神能把人连皮带骨地吃下去。刘叶被摁在墙上,打了一个寒颤,瞳孔不自禁收缩,刺痛得厉害。好像当年的噩梦,而杜涛是他醒不来的梦魇。杜涛在不断逼近,直到刘叶眼中只能看见他一个人。
杜涛什么都顾不得了,被愤怒,失望,嫉妒,情欲充斥了四肢百骸,他一手扼住刘叶的脖子,一手反剪了他的胳膊,膝盖顶在刘叶腿间,完全是格斗的力度,逼得对方打开了双腿……
哗哗的水声里,他埋头掠夺与征服,刘叶如一个温暖而破败的娃娃,背靠着墙,完全倚在了他身上。他已经松开了钳制刘叶的手,在刘叶身上不断游走探寻。刘叶乱抓了一把,洗漱用的玻璃杯“哐当当”碎在了台子上。
刘叶心中空茫,眼前一片模糊。只觉得身前一片炽热,于是不自觉地附身过去。麻木的痛感,完全不是自己,还是往前依,只因为贪恋那一点暖。手心里紧攥着一块玻璃片,切肤的疼,粘稠的血一滴一滴落下,居然觉得痛快!为什么不肯放过我,是你……逼我!
杜涛满意于他严阵以待的男性-象征,似乎只有自己法令,它定然提枪陷阵。他捞住刘叶的脖子,捧着珍宝似的送到面前,印上一个温存的,毫无狎昵的吻。
嘴唇贴着柔软碰了两下,下半身亲密接合的热度促使他想进一步融合,咬了咬Q弹的下唇,轻啜慢碾,舌头挤进唇缝,却顶到紧咬的牙关。他试图撬开牙关往里挤,他熟悉刘叶身体的一切,然而狠狠咬住的牙关拒绝了他。杜涛发狠的捏住刘叶下颌,牙关吃痛打开,舌头强势挤进了口腔。
舔弄啜吸的声音黏糊糊的,让空气都似乎胶着着吸入困难,满腔满腹的躁动似乎已经无法从正常途径来排解,杜涛沉迷于刘叶执拗而又绝望的抗拒,他死死摁着刘叶的后颈,把他摁进自己空虚发痒的利齿间,饥饿的舌嚣张的深入,虎视眈眈的汲取隐藏至深,最销魂的一口美味。
下一刻,舌头猛然一疼,杜涛出于本能的推开了刘叶,后者软趴趴的从墙边跌落,后脑磕在浴缸上,一声沉闷的巨响。
“刘叶,我们重头来过。”杜涛复读机似的重复这句话,用的是肯定句的语气。“放过我,杜涛,放过我!”刘叶的胸口因激动而大力起伏,他尝试着开口,声带发出艰涩而嘶哑的声音。他一字一顿,生怕表达不清,舌头用力抵着齿关,尽量清晰的说:“别让我恶心你。”
“恶心?你不是喜欢这样吗?”被一只手轻松的翻过身来,腰腹抵在浴缸边上,刘叶甩了甩头,随即用力挣扎,疯了一样的四肢齐动腰腹打挺,膝盖在地砖上死命磨蹭,全身散发的戾气,类似于扛着药包炸敌机那种鱼死网破的气势。身强体健的杜涛居然十来分钟都没能得手,最后力气耗干了才堪堪险胜。
“放开我,否则我死!”杜涛颤抖着朝刘叶的脖子摸去,触手鲜红湿润,他像是被灼伤一般,飞快的缩回了手,背脊却发凉。那人要用碎瓷片抹脖子!
杜涛不敢想,打了败仗的残兵一样,退了出来。“你有种!”这三个字挤出牙缝,他自己都能听到槽牙咯吱的声音。“你死心吧。”刘叶一字一顿,字字诛心:“不管未来怎么样,我只爱他!虽然没人见证与祝福,我们行过婚誓,我已经是他的人。”
在听到“我已经是他的人”这七个字的时候,杜涛的脑子里已经炸了,轰隆一声,随即一片空白。后面的话他都听不见,只看到刘叶不停翕动的嘴唇,那里吐出来的每一个字,只怕都是精准无误的在往心口上扎。有那么一刻他魔怔的想要让刘叶永远闭上嘴巴,等手背上猛的一疼醒过神来时,他已经这么做了。
他的手箍着刘叶的气管,伤口浸出的鲜血从他虎口滴落。刘叶的手指甲深深掐进他的手背。这是一个无声反抗的姿势。两人的目光再一次交汇,均在从对方的眼神中寻找有利于自己的漏洞。刘叶脸涨的通红,眼球因为缺氧而突起,太阳穴的青筋狰狞的绽开,饶是这样,他的瞳仁依旧清澈宛如当年。
杜涛想起当年第一次对他动手,是在捧了一个小明星后,为了答谢他,小明星使出全身解数,他那天玩的很尽兴,完事后小明星用嘴给他清理,刘叶就是那会闯进来的。
不知道为什么,对着那双干净又满含难以置信的眼睛,杜涛第一次体会到“窘迫”这种神奇的东西,当然,他的窘迫都体现在对闯入者的愤怒上。刘叶指着他的鼻子,指责话还没出口就被推到半开着的门扇上,背脊撞上门扇的声响,是清脆的,如同鸡蛋碰石头的声音。
刘叶在杜涛松手的那一霎頽了下去,他捂着胸口蜷缩在地上咳嗽,赤裸的身体血迹斑斑,狼狈的可以。而全身齐备的杜涛却觉得自己比他的狼狈,更惨不忍睹。“你赢了,刘叶。”他说。刘叶耸动的肩膀一顿,捂着脖子抬头看他,喉头咽了几口津液才勉强开口:“谢谢你。”
杜涛眨了下眼,“如果是因为我不动你而道谢的话,不用了。”他面部肌肉僵硬地扯出一个自嘲的笑容。“胡军这一阵好像在京州,做房产销售会,不过他不一定想见你。” “谢谢,杜涛,谢谢你!”刘叶真正的笑了,大眼睛闪着柔和的光。
“别光顾着谢我,快穿上衣服,你那伤口,我陪你去医院看看。”杜涛没好气的说,“脖子上留条疤,谁来找你拍戏,你可是我艺人,别断了我的财路!”
京州房产交易会,销售员胡军正在忙碌着,刘叶慢慢地进来在人群后靠着门坐下,看着胡军推荐楼盘。那人看来并没有对胡氏低头,并没有回家,还在坚守两人的承诺吗?突然而来的幸福感让刘叶迫不及待,让他等得有些空虚。
交易会比预期时间长了很多。当所有的人都散去,包括工作人员,刘叶望着空荡荡的空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他慢慢地走下台,沿着一排排零散座位间的空隙走向茶水间,不久前他看着胡军刚进去。
站在茶水间门外,刘叶觉得自己是一个等着被决判的人,是生是死,都将揭晓。他轻轻地握着门把手,拧动了自己加速的心跳。门开了,眉目英俊的年轻男人就站在门的后方。那是一张刘叶心心念念的脸,他闭着眼睛也能准确勾勒出熟悉的轮廓。
两个人在门内外站着,傻瓜一样互相望着对方,最后,终于有人“嘿”地一声打破沉默。胡军扔了指间不知第几支烟头,一扬眉头,便潇洒地抓住了刘叶的手,将对方拉进温暖的茶水间,用脚关上了门。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胡军眼睛微眯,凝视着地面。“你想清楚了吗?”刘叶冷笑,“是和我继续好下去,还是离开我?”“你呢?”男人反问。“我什么?”刘叶往前微微跨上一步,便凑到了胡军眼前,颇带着逼迫意味地盯着他,胡军看着刘叶鼻尖,连愤怒都变得有些底气不足。
但他终于还是豁出去地,抓住刘叶外套的领子,定定地看着他说道:“刘叶,你喜欢我吗?”“……”“你到底是喜欢我还是杜涛?”他一边问一边欺近刘叶,恨不得把他吃了一般地将眼神射进他的眼睛。刘叶被边逼边退,最后终于“啊”地一叫倒进了身后的沙发。男人顺着他俯下身,步步相逼,不给他喘息之机:“刘叶,我还没可怜到要你施舍。”
刘叶仰躺在沙发上,对着头顶那一双深沉的眼神,他再也没有退路。“胡军你听好了,我真正喜欢的是你。”他伸手握住胡军的肩膀,一字字说道:“现在、将来、永远都是你!”
胡军单膝跪在沙发上不语,低头久久望着刘叶,像要把他看透。刘叶一把扯开衬衫领口,粉红的疤痕触目惊心。“我宁愿死也不让别人碰,怎么会喜欢他,我是你的,胡军。”
终于男人缓缓地咧开了嘴,他把手掌放在刘叶额头,拂开他额细碎的头发,缓缓地低下头,在对方颤抖的唇边温热地吐息:“你是我的,叶子。”他再也不用听他说什么,用干燥的唇封住了他的嘴。
一吻结束,胡军缓缓离开刘叶湿软的唇,那人拭去自己唇角的湿濡,紊乱地呼吸着笑问:“所以我们算是和好了吗?”胡军笑着坐起身,抓着刘叶的手指,放在他心脏的位置轻轻地摩挲:“你说呢?”刘叶伸出双臂环住他的腰,亮澄澄的看着他“你吃醋的样子一点也不可爱。”
胡军不答,挣脱开来坐到沙发上,刘叶起身挨着他坐下,陪着笑道:“剧都拍完了,我可以留在这儿陪你。”胡军点上支烟,淡淡道:“你不怕被人瞧见,耽误你的前程?”他别过脸去,不得不面对一个再无法忽视的困扰:他与他在一起的时候,他是公众人物,这份见不得光的爱情给他带来的负担不比他从他身上得到的愉悦少。
刘叶将手滑到他的腰上圈着他,压低了声音:“我有什么前途,你就是我的前途。”胡军抿着嘴唇看他,半晌才道:“叶子,不如我们离开这里,一起去国外找个没人认识的地方,爬山钓鱼,好好生活。”刘叶双眸一亮,瞬间又暗了下去,“那家里人怎么办?”他道,“我还有父、母、弟、妹要养,胡军,我们并非生活在真空里。”
两人又是沉默,刘叶看他气恼的样子却有几分可爱,不禁伸了只手去拽他的衣角,胡军扭身避开,过了会儿又转过来苦大仇深的看着他:“别闹了,在国内就要有国内的规矩。”刘叶柔声道:“那你带我回去,从现在起,没有世界,只有彼此。”
回到宾馆房间,两人缠绵许久,干柴烈火,极尽欢愉。事毕关了灯躺着,胡军的手就搭在他的腰,窗外的鸟声叽啾着,明明困得很,可刘叶却不舍得就此睡去。他拉过胡军的手,用指尖轻挠着他掌心的纹路。“怎么啦?”胡军低哑的笑道,黑夜中的似水柔情简直是一种犯罪。刘叶定了定心神,压着嗓子徐徐道:“我在想,我现在真的很危险。”
“嗯?”胡军用另一只手顺着他的背脊一直摸下来,刘叶顿了顿,继续道:“你看,你平日里百般宠着我,直到现在让我再也离不了你,你却可以一声不吭随随便便走掉。我们不是有婚誓吗,看来那是做不得数的,你不相信我的忠诚,也没有陪我一生的义务……”
胡军听了他这番话,一瞬间又是欢喜又是心痛。见他仍是背对着自己,撑着一副坚毅的外壳不知在想什么,刹时间无数情愫千萦万绕着涌上心头。他搂住他的脖子缠绵的吻了起来。烫人的温度灼化了他的神志,他的唇顺着他脸颊,脖子,一路移了下去。得不到他回应,他便一脚跨过他的身子翻到他面前,在黑暗中对视他闪烁的眸子,“傻瓜,我当然记得自己的誓言,你不来找我,等气消了我也会去找你。说好一辈子就是一辈子,只要你不离开我,我就会一直陪着你,一辈子。”
刘叶听了这话百感交集,回应咬住对方的唇,“以后再也不许离开我。”“好。”“有什么事要先沟通,不许乱发脾气。”“好。”胡军欺身压在他身上,脸上带着情 欲的红晕,“叶子,我们再来。”“来什么来,我困了。”刘叶翻了回去蜷成一团躺着,又挪了挪,离那人更远些,不再说话。胡军一把搂住他挠他的腰,刘叶呼了一声一边躲避一边回击,二人闹了会了,实在吃不住睡意,互相拥抱着,在彼此均匀的鼻息中终于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