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事磨性情

    今天在满州里过海关，真的被好好磨了一番。

旅行社为我们预订了下午一点十七分的火车票，导游通知早上四点起床，四点半出发。网络有满州里海关难过的传言，有俄罗斯人低工作效率的怨怼。我总以为提前这么多时间，应该是没问题的了。五点钟准时到达指定地点，等中俄两地跑的车接我们。凡是到过俄罗斯的人应该性子比较缓，何况是长期跑两地的人。六点多钟黄色的顺达汽车运输公司的蒙E83167，终于到了，我们是第一个上车的旅行团，等所有的团队和散客都到齐，大概七点了，草原的天空是寂寂的蓝，北国的太阳已是炎炎的赤，隔了玻璃都会感觉灼热。大巴加速行驶八公里，让我们快乐的欣赏满州里街市的繁华，道口建筑的仑奂，套娃广场的异域风情，一切都在体验值得的欣慰。

七点半排队进国门，接受中国海关人员的验核，我在深圳新闻里听过，国人过中国海关等待时间不允许超过30分钟，我为自己国家高效愍民而骄傲！我们都是教师，文化文明稍好，礼让成为美德。当我出海关找到顺达时，司机骂骂咧咧说，耽误一分钟，多等一小时。我是为自己的落后拖累满车人而歉疚。

车子开到界牌前警戒岗前停下来，排队听候通知进入俄罗斯一方了。好事的人打听到我们的车排在笫四，前面的三辆都是早上三点来排队的。九点半轮到我们的顺达，海关的武警上车查护照通关印鉴。出事了，团队里有一个人的护照没盖章，导游带着跑回海关补章，大家耐心等了半个钟；进到俄罗斯警戒亭前，右边来了两拨五台俄罗斯牌小巴，大车让小车，中国人让外国人，这些与时尚观念格格不入的故事在这里开始完整的清晰版演绎。

十点半终于站到了海关岗亭前了，队伍不长，前面也就是二十来人。离火车开动时间有近三个小时，无论如何来得及赶得上的，顺达汽车的随车人员开始摊派旅行箱、充电器等物件，二十好几个旅行箱，大箱里套装中箱，中箱里还有小箱。俄罗斯的套娃畅销国内，国人用套娃思维捎带私货数量充分发挥极致。有经验的人士介绍俄官员的偏见和傲慢，今天上午十点才把昨晚上滞留在海关的百号人验核过去。我们的大车里有纯粹的旅行爱好者，也有俄罗斯商人倒爷倒奶，大包小包的中国小商品，当然不乏捎私带私走私的同胞兄弟。验核进度很慢，十二点前，我们团队还没挪到岗亭附近。真的为赶不上车而担心！真的为官员因顾及自己肠胃健康而不愿为中国游客服务而担心！

终于轮到我们的导游了，彩虹总在风雨后，我们经历了七个小时辛苦，经过了两个小时蜗行，终于快要结束了。然而，看到导游用俄语与海关人员争执起来，声音越来越大，语速越来越急。我们越来越为海关人员因为情绪不好任性地甩门而去而担忧了。傲慢使自己不被人爱，偏见又使自己不敢爱上人。心情要有多复杂就有多复杂。导游匆匆走过，拿着复印的通关文书去换正本。我们忐忑不安地看着团队的第一人，希望他的名字被叫唤，希望他的护照被接下。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打动了高大威猛的海关女官员，她接受了团队的申请，团队第一人过关了，第二人过关了……十二点半了，午餐时间到了，我们后面的三四个开始为自己的运气担心了。下班时间到了中止工作，天经地义！团友过去了，我们被迫滞留，昨晚还有滞留百人的前例。我们敢不为自己的霉运气担心吗？

然而，她们没有下班，还在继续验核护照，后面跟队的人渐渐转移，只剩下我和后面的人了。我的名字被叫唤，我微笑着回答一个yes，就看见她一丝不苟的核对姓名、性别、职业、籍贯、护照号码，然后是用放射光检查每一页，没有发现污点记录，她微笑着把护照递给我的手上。我觉得肥胖的俄罗斯女人有时候也不难看。

我通关手续办好时，顺达还有十几个人没有过来，不能提前走，也没办法提前走，火车开动的时间已经近了已经到了，已经过了……

两点半左右，人齐了，顺达驶出海关区，风驰电掣般开始了追赶火车的情节。小时候做数学题，汽车A以多少公里速度早开60分钟，汽车B要在100公里的某站追上，试问汽车B的速度至少达到多少公里小时。不知司机当年数学如何，但他的生活经验是够的。公路两侧绿色满眼，草原的颜色比天空还纯粹，草原的湖泊像是大地的窗口，既透出自己的心机，也观察外界的新奇。最神奇的是草原上的河流，大河上下，小溪旋舞。水流弯成气势磅礴的书法，像苏东坡的作品，腰粗腿壮，饱满圆润；支流参差有致，像赵佶的瘦金体，纤细修长，绝不中断；地势复杂的地方，弯弯绕绕，仿佛怀素的草书，龙飞凤舞，姿意夸张。我们在布尔卡追上了，进站候车8分钟后，我们登上了预订的旅游列车。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我们对司机充满感激！有了这一段剧情，我们觉得所有的等待所有的折腾所有的过程都是值得的了。

我读当年明月的《明朝那些事儿》记得有这么一段话：朝廷主要是靠两类读书人来支撑的——政治家和官僚。

实质上这两类人就是同一品种——大家都是混的，先装孙子再装爷爷，半斤对八两。 但问题在于，政治家是理想主义者，混出来后就要干事——实现自己的抱负。而官僚则是实用主义者，求的是先保证自己的身位——能干就干，不能干就混。

混首先要能忍，其次要能熬，最后还要能磨。三项都能做到，才能叫经受了磨难。如此看来，磨练是大多数人的必修课，不管是贵族官僚还是商贾市侩，不管是有高尚追求的唐僧师徒还是得过且过的市井细民。有磨难就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