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孕迷途（32）

张莹莹特别好奇：林雅芳的丈夫是个什么样的人？当然，他肯定是个混蛋。正常男人无论如何也不会同意妻子孕育别人的孩子。当伴侣大流血晕倒送往医院，他应该马上飞奔过来，给予同情和支持。哪怕把牙刷和睡衣送过来。林雅芳确实解释过，他们的女儿没地方放，再加上只能七点前探望，老公明天来看她也没关系。张莹莹哼了一声，板上钉钉地说：

“真正的男子汉总会想出办法的。”

林雅芳只是宽容而忧伤地笑了笑作为回答 。

张莹莹发觉自己很想帮助这个完全陌生的女人。不只是分享干果这一类的食物，而是在生活的各个方面支持她。林雅芳的脸上流露着不幸和茫然。

…… 然而，当探望时间开始，邻床的伴侣出现在了病房里，她稍稍收起了同情心。因为，起码从外表看，林雅芳的丈夫是出众的。高大，匀称，风度翩翩，穿着有品位。和她那臃肿，和蔼的丈夫完全不是一类人。

他毫不吝啬地带来了礼品 —— 两种新榨的果汁，精品橘子，各种小点心，帝王蕉，水蜜桃，甚至还有火龙果。不过，林雅芳问他拖鞋时，他难为情起来，含糊地说：

“对不起，我忘了。我现在去楼下，那儿有小卖部，我去买。你穿多大码的？”

张莹莹（她装作在看书，但一字不漏地听着）心里火冒三丈 ：什么老公，连自己老婆的鞋是多大码都不知道！

林雅芳瞄了一眼自己的病床，坐了起来。建议道：

“一起去吧，我知道小卖部在哪儿。已经允许我起床了。”

她脱下医院的大褂，把脚伸进医院的橙色塑料拖鞋里。张莹莹注意到：丈夫用微微蔑视的眼光瞧着林雅芳简朴的服饰。他自己穿着簇新的西装，一双白爪子，那发型，毫无疑问，是在高级发廊做的。真是搞不懂，这样一个公子哥的妻子为什么不得不给别人孕育孩子。

一定要让林雅芳说出实情，挖出真相。张莹莹给老公打了电话，让他来医院时顺路买矿泉水和纯棉睡衣。林雅芳的迷人老公带来了奇珍异果，却没想到细节，可怜的女人光脚穿着塑料拖鞋。

…… 林雅芳和丈夫去了楼下，一直没回来。医院的探望时间结束了，严厉的护士巡视了病房，撵走了那些坐着的客人，邻床也没回来。就寝铃响过后她才回来，眼睛还潮湿着。

“怎么啦？”张莹莹迎了上去。

“一切都好，” 邻床虚弱地笑了笑，“我有些担心。也许是毫无根据的。”

张莹莹笑着，眼里满含着好奇，林雅芳解释道：

“我老公开始做生意了。今天我才知道。”

“生意？”张莹莹疑惑地问，“什么生意？”

“想和别人一起开个汽车清洗和服务中心。”

“您家先生可不像修车师傅。” 张莹莹“噗嗤”一声笑了。

“他不用亲自修车。” 林雅芳迟疑地说。

“我明白他不用自己干！” 张莹莹冷笑道，“但在服务中心，经理也总是这种 …… 类似的人。方头大脸，皮粗肉厚，浑身油渍麻花儿的。训起人来狂飙脏话。可您家先生 —— 典型的知识分子。他怎么能修车！”

“你的看法过时了，”林雅芳激烈地反驳道，“现在整个服务中心都是现代模式了。”

“谁给了他做生意的钱？”张莹莹扬起了眉毛。

林雅芳尴尬地说：

“嗯 …… 我们家里原来 …… 有点存款。”

她皱起眉头，坚决地接着说：

“不说了，不想再提难过的事儿。”

“显然，显然是用她的钱开的服务中心。”张莹莹明白了。

但她没再继续这个痛苦的话题。

她忽然意识到，如果这位不幸的病友突然被生活压垮了，自己怎样做能帮助到她。

“我能炫耀一下吗？”张莹莹微笑着说。

“当然！” 林雅芳高兴地点点头。

“我的三胞胎还没出生，但我们已经给他们准备了房子。”姑娘骄傲地说，“孩子的奶奶在北京有套一室一厅的房子，这将是三胞胎的遗产。只是我不知道，他们仨怎么分这一室的房子。”

她又坚定地说：

“我为啥提这个呢？现在房子空着，我们用不上，也不想出租。如果您有需要，就去住吧。免费给您住。”

“你真善良，”林雅芳微笑着说，“非常感谢。不过我是北京人，有房子，两室一厅的。”

“无所谓，”张莹莹直率地说，“反正我给您留下电话。只是以防万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