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如不遇倾城色》第一章(7)

破旧的农用车行驶在颠跛的村道上，马达巨大的突突声与各部分零件像要散架的咔嗒声，清楚地表明这辆车正在处于卖力但又力不从心的工作中。而在李察德听来，这简直胜过任何美妙的乐曲。

既然有了乐曲，自然是需要歌声的。这么想着，李察德便扯起嗓子唱起了信天游。他对自己的歌喉相当自信，以前跟工友们去卡拉OK唱歌的时候，他们都叫他歌王。

听得出来，杜若是喜欢的。因为到王山后，杜若说了句:“坐你这车还不如走路，太受罪了，要不是听你唱歌，恐怕坚持不到呢。”

听了这话，李察德突然佩服起自己来了，咋就想起唱歌了呢，简直就是天助我也。他那是没有辫子，要有的话，早翘上天了。

但他有一颗真诚的心。从小到大，李察德似乎没有如此真诚而热心地对待过任何一件事，任何一个人。

王山是河淌村最远的一个社，风景也最美。从山脚下一眼望去，就像一面巨大的绿色屏障突然挡住了去路，密密麻麻的松树和柏树常年保持着盎然的生机，不知疲倦地伸展着枝叶。

美景的另一面，便是险峻难至。王山社的人们，大多都住在山脚下和半山腰，只有洛宝玉住在山顶上。杜若他们要去的，就是洛宝玉家。

李察德和洛宝玉，年龄差不多大，一个住在河淌村最东头的山顶上，另一个住在河淌村最西头的山顶上，都是一山一顶独此一户，几乎没有人来，连村干部都不来。

但洛宝玉有家有业，他的大儿子已经结婚了，他的女人又给他怀了娃。李察德只有羡慕的份儿。

通往洛宝玉家的路，与其叫做路，不如叫做羊肠子。蜿蜒曲折不说，还又窄又险，一边悬崖，一边是茂林。三马子上不去，只能步行。

李察德很自然地当起了向导，出发前他无不得意地说:“有我呢!你们就尽管放心跟我走!”说着一边提上三马子里的袋子，一边从路上捡了根棍子，径直往前走了。

李察德走得轻巧而享受，他正在做一件想想就能笑出声的事，这是他活了半辈子以来最为激动的时刻。男干部和杜若就不那么轻巧了，他们虽然都穿着运动鞋，但还是时不时地脚底打滑。

许多次，李察德瞅准了机会，打算扶杜若一把，但都被男干部抢了先。

但机会总是留给有准备的人。离洛宝玉家还有三里地的时候，已到中午时分，艳阳高照，三个人又累又饿。李察德提议暂停前进，原地休息，立刻得到杜若响应。

这时，李察德不慌不忙地把早就准备好的鸡蛋和馒头拿了出来，然后把袋子铺在地上请杜若坐。

不太顺利的是，杜若犹豫了好一会儿才坐下来，最后只吃了两个鸡蛋，馒头没有动。男干部什么也没有吃，只从自己的背包里拿出水喝了一大杯。李察德自己解决了大部分馒头，没舍得吃鸡蛋。

休息过后，起身再走。没多远便看不到任何有路的迹象了，眼前全是没过大腿的杂草。

李察德像一位真正的战士那样，挥动着手中的棍子为自己心爱的人开路，经验丰富的他知道，这些草里一定隐藏着凶恶的长虫。

长虫是当地对蛇的称呼。李察德的任务就是保护杜若不被蛇咬，甚至连吓都不能被吓到，所以他没有说草里有蛇的事。

然而，该发生的还是发生了。一条绿色的、胳膊般粗细、大约两米长的蛇赫然出现在杜若面前，又迅速消失。她发出了一声尖叫，一把抓住了李察德的手，面色惨白。

这声尖叫，让李察德想起了二十年前的那声尖叫。然而此时，他却被这声尖叫所带来的幸福感包围着，他用自己滚烫的双手握住了杜若因惊吓而有些冰凉的手。他的脸颊、他的身体都在微微发烫。

李察德的时间，停滞在了这一刻！

无戒365挑战训练营 第25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