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01-25

辽阔

      路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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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悲伤装上轮子，就这么一直开下去吧

给孤独装上引擎，就这么一直开下去

给苦闷装上底盘和车身，就这么一直开下去

这人生不会太久，不必拐弯抹角，要笔直向前

像这穿过沙漠的高速公路一样

那些灰褐色远山光秃着，干旱得那么倔强

天空已经蓝到举目无亲了

仙人掌对它举手加额

偶有巴掌大的小镇，在茫茫荒凉之中

珍爱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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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列火车在远处缓缓移动

橙色车头牵引着总共126节车厢

即使如此拖拖拉拉，也可以做到永不回头

鹰把自己当英雄，飞至天空的脚后跟

全力以赴地奔向空荡和虚无

大朵大朵的白云，具有云的本色

走走停停，飘浮在天国的大门口

大地在向后撤退，同时又向前铺展

时间和空间在速度里既重逢，又诀别

大巴车斜擦过三个州的腰，仿佛行驶在火星

太阳从左车窗翻滚到右车窗

它过分鲜艳，以至于接近苦难

地平线有更大野心，是不远不近的劫数

它在拉紧，在伸展，在弹跳

其实它是无限，无限的一半是多少？仍然是无限

2018.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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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也，现执教于济南大学文学院。曾为首都师范大学驻校诗人、美国KHN艺术中心入驻诗人。主要从事诗歌和小说创作，兼写散文随笔。著有诗集《风生来就没有家》（1996年百花文艺出版社）、《心是一架风车》（1997年作家出版社）、《我的子虚之镇乌有之乡》（2006年长征出版社），长诗《心脏内科》等。获过《诗刊》第三届华文青年诗人奖和新世纪十佳青年女诗人奖、《星星》年度诗人奖、人民文学奖。于2011年荣获“茅台杯”人民文学奖优秀诗歌奖。

在这首诗中描述的鹰、白云、蓝天，还有“大地在向后撤退，同时又向前铺展”、“太阳从左车窗翻滚到右车窗”，无不让我回想起可可托海之行。美好的旅程总是令人希望车一直开下去……“这人生不会太久，不必拐弯抹角，要笔直向前”。沿途的风物在诗人笔下都富有生机，物我交融，亲切可感，令人神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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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中有一个细节：“一列火车在远处缓缓移动/橙色车头牵引着总共126节车厢”，诗人路也曾说，这是实写，有一天她一口气坐大巴跑了美国西部四个州，穿越沙漠，路见一列货车，她一节一节地数，总共126节，这是对世界充满好奇心的诗人所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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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得爱尔兰诗人保罗·穆顿说过：“读一首诗歌，进入时你是一个人，离开时你是另一个人”。路也的《辽阔》正是这样的诗，它让我们期待投身于这样的行程：抛却悲伤、孤独与苦闷，在辽阔的天地之间，笔直向前，永不回头……尽管这首诗也道出了人生之卑微、渺小，但读来令人愉悦，诗的美妙正在于此吧。